回到方才那间书庐时,程少商正围着屋子看了半天。
袁慎摇着黑羽扇朝我道:“查案就查案,怎么还带个尾巴。”
程少商闻言抬头瞪了他一眼:
“你与令堂倒是完全不相像,素日里打扮就像世家贵公子般,令堂却衣着朴素,像是穿孝,她不苟言笑,你倒是日日言语刻薄。”
“所以至今找不到新妇啊!”
见霍卿越回过头一摊手,袁慎着实被噎住:“你……”
程少商接道:“殿下也没说错,我听闻袁公子都二十有一了,至今娶不上新妇,倒也稀奇。”
袁慎不屑切了一声:“我为何要急着找新妇,你懂什么。”
程少商摇头:“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不知他们二人在吵什么,我瞧着案发处,除了地上那一摊血迹外,周围墙面都很干净,并无喷溅式血迹。
据说行凶的是一把短短的匕首,只扎到胸腹,倒是并未扎穿躯体,是以,梁尚的背后没有透出血来。
“一刀穿心,这样的力道应是孔武有力的男子作为。”
“亦可以是用劲巧妙的女子。”袁慎唱反调。
他不知何时从后面走了上来,眼神好像在说,你不就是那种危险的女娘吗!次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我白了他一眼:“除了倒下的书架,周围并未有其他打斗的痕迹,想来是凶手与梁尚认识,可能还很熟悉,所以梁尚见到他并没有防备。”
袁慎站在旁同样俯下身瞧着那案发处,只不过话音却是一转,像是不经意间问起:“听说殿下是已卯年出生的。只是不知是哪月哪日啊?”
这话题转的倒是快。
“问这个做什么?”
“问问而已。”袁慎又跟着接道:“可是荷月,望一日生?”
我偏过头:“知道还问,多此一举。”
袁慎一时之间却是愣住了。
和那家的女公子同年同月同日生,重要的是霍卿越也是女娘,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你挡着我了!”见他盯着我仍旧不说话我推了他一把。
然而这袁大才子似是魔怔了,仍是盯着我没动。
“吓傻了?”我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直接推搡出了门:“既然如此,出去吧你!”
“诶!诶……”好了,袁大才子这回被扫地出门了。
耳根还没清静多久,这时,门又被推开,袁慎伸着脑袋道:“诶!你说,我阿母方才所言的故人是何意?”
“汝母所言,问汝母去,问我做甚!”
门啪地一声重新被对方合上,袁大公子那优越的鼻梁险些没被撞塌。
“这也就巴掌大的地方。看这么久?”袁慎在门外愤愤道。
此话一出,少商与我对视一眼。
“巴掌大的地方……”我抬头看了看房内悬梁。
因为是书庐,房顶修建的倒是不高,并无空隙能藏人。
“奇怪。”程少商道:“若这屋子不曾藏第三个人,凶手又是如何从屋内杀的梁尚?”
“除非……”我回头看着她的眼睛:“有暗室。”
“这书庐如此封闭,家丁却证实除了曲泠君并无第二人进入,梁尚却莫名其妙被杀,所以这屋内一定有第三人。”
少商听罢顺着屋子的西面朝着东面的方向,一边走一边计算着步数:“二十步。”
她对建造房屋的造诣极高,为了证实霍卿越的话,又连忙冲到书庐外,沿着台阶,同样从西到东边走边计算着步数,嘴中时不时念念有词:“……七…八…九……十五…十六…十七……”
“你这又是干嘛?”袁慎站在外面不解,随即伸着脖子朝着门内问道:“她人呢?”
程少商自然无功夫搭理他,继续数着自己的步数。
这个书庐傍湖而建,除了正门唯一的一条路,并无其他出口。前方有家丁守着,后方则是一片幽深的湖水。
而书庐内其实并不是只有一间,在梁尚遇害的屋子左右各有一间耳房,三间屋子以‘一字型’结构笔直相连。这两间耳房倒是没有设门,一眼便能望穿。正中那间最大最敞亮,东侧那间砌有两座小小的炉灶,当主人需要时可在里头煮食烫酒,西侧则是一间中等大小的杂物间,堆放了些吊索板梯案几之类的旧物,上面还盖着厚厚的粗布。
我将目光转向了这东西两侧的墙壁,寻着那些靠墙的架子摸索了过去。
我推了推案几,又转了转花瓶:“怎会没反应呢?”
若是有暗室,通常机关一定设在不远处。
于是我来到墙边,摸索着墙面,试图能找到线索,谁知掌下一动,那墙面居然被推的凹陷下去一个洞口,刚好是两个方格。
而屋外的程少商从西走到东整整有二十六步,方才她在房内数的只有二十步。
这五六步的长度不见了。
“殿下说的没错,果然……”
程少商跨着门槛兴奋走进,话音却是戛然而止,屋子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