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因出言不逊被罚在皇陵思过半日,当天夜里,才回到公主府,仍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待下人推开门的一瞬间,只见十具尸体悬挂在殿前的悬梁上,随着风摇摇晃晃,阴森又可怖,五公主瞬间吓得脸色煞白,跌坐在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哭着爬了过去,待一具具确认过面容后,五公主哭的撕心裂肺。
曹常侍站在府外传着圣上的口谕:
“无德幕僚,教唆公主行为不端,论罪当诛!”
“圣上圣训道,五公主身属皇家,切不可再任性妄为了!身为公主,既当得起国民食邑,就该为天下表率孝道,若公主仍不懂反省自身,日后死的就不止是这些幕僚了!”
如我所料,圣上不会对他的亲生女儿如何,但这也够了,听说那些面首深得五公主的欢心,如今一并被处死。
此事轰动一时,全天下人尽皆知,虽说是幕僚,可大家心知肚明,这是为五公主遮丑的说辞。皇家的五公主荒淫无度,未出嫁前便豢养了数十名面首。即将与宣氏结为亲家的小越侯自然是丢尽了脸面。
而比这更轰动的事情,便是凌不疑了。
他将那日欺负程少商的八位女娘的父兄全给打了。特别是未经奏报滥用私刑,直接闯进御史台,将左御史吊起来当场打折了双腿。
如今八家大臣联名状告,局面已是无法收场。文帝自是雷霆震怒。
明德殿内,文帝指着他训斥了一番后,一挥袖:“带出去,朕要亲自观刑。”
程少商对着文帝求情了半天,都无法见效,开始有些急了,虽然与凌不疑是在人前作戏,但这名义上的未来郎婿为她责打八家重臣也是真,若是因为这件事被打死她心中定然难安。
程少商牵着裙摆跟了出去:“你告诉我,我如何才能救你!”
凌不疑压低了声音:“去将此事告知阿越。”
……
含章殿内,青墨同我数着八卦:“据说这凌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打上了御史台啊,硬生生将左御史腿给打折了!”
“平时,这左御史就是个兴风作浪的主,如今,属下看就是报应!”
就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不好了,凌将军责打八家大臣,如今陛下要罚他流放,殿下你快去看看吧。”
少商慌慌张张闯进了我的含章殿,双手撑着我的桌子,一口气将这句话一连串说完了。
“他是圣上义子,圣上不会放他流放的。”
程少商见霍卿越眼都没抬,将人眼前的书简一把拉下:“如今是不流放了,而是要先杖责一百!”
我抬起了眸:“杖责一百?”
“是三皇子要求从重惩治的!”
我腾地起身,是文子端的作风不假,但一百棍他疯了不成!
程少商连忙跟着告状:“三皇子一直在火上浇油,五皇子还在幸灾乐祸!殿下,你再不去,凌不疑就要被打死了!”
刑场这边,文帝站在城墙上左顾右盼:“诶,程娘子人呢,子晟为她责打八家重臣,这小没良心的,人呢!”
越妃和皇后闻讯而来,宣神谙还不知文帝的心思,微微皱起了眉:“陛下,你这是要做甚!”
“神谙呐,这子晟和程四娘子由朕赐婚也有些时日了,可朕发觉他们一点都不花前月下!上次朕不过问了一句婚期,她支支吾吾跟朕提起要为神谙筹备千秋宴,无甚时间去想其他事,这一次朕就是要当回恶人,让程少商心里对子晟心怀愧疚些。”
“这么重要的时刻,这程四娘子人又去哪里了。”
文帝自顾自念着,他站的高,忽然远远见二人一前一后穿过怀瑾门,似乎往这边跑来。
“来了来了……”文帝嘴中念着却是一顿:“曦禾怎么也来了……”
“不管了!”文帝连忙朝曹常侍招手:曹成啊,快叫老三行刑,人都来了快!”
我赶到时,只见约莫距离我两丈距离外,凌不疑趴在长凳上血肉横飞,两名行刑的侍卫还在有序着挥舞手里的刑具。
刚欲上前,两名禁军抬剑阻拦。
程少商只得大喊:“陛下!陛下!你不能将他打死了,臣女听闻他自小孤苦,虽有父母,跟无父无母无异,他是将陛下当成亲生父亲的!”
“陛下明谏,凌将军素来行事谨慎,今日却行如此狂悖之事,定然是有隐情在先,陛下!这法不能容,但情有可原……”
她说了这么一大段,然而文帝在城楼上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就跟没听见一样,三皇子同样在一旁慢条斯理的数着数。
“三皇子他少数一个!陛下!你不管管!”程少商连忙大声提醒。奈何文帝仍旧无动于衷。
“陛下,一百棍下去,不死也残,他是个将军,陛下让他以后还怎么上战场。”
活久见,曦禾开口了!
文帝嗯哼了两声:“他肆意妄为,目无王法,嚣张跋扈,说句大白话,脑子有病!朕今日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竖子!”
程少商急了:“怎么办,殿下,这要是被打伤或是打残,我……我就担上了一条人命啊……”
我抬头看过去,凌不疑脖颈间青筋暴起,似是强忍着极大的痛楚。
他们不知这其中隐情,我却知情。
御史台收着的都是一些贵案卷宗,凌不疑那日说的好消息,便是以仗着为程少商出气的由头,打上御史台,实则是为拿到当年的军报卷宗。
我捏紧掌心,直接抬手将那眼前拦我的禁军侍卫击倒在地。
文子端唰地起身:“曦禾!住手!”
“你给我闭嘴!”程少商朝着文子端吼了一句。
凌不疑与太子殿下交好,是太子党,这三皇子分明是要借她的手除掉凌不疑,程少商这样想到,所幸将要骂得全都给骂了:“我方才就见你故意多打了一板,莫要以为我没看见,你分明要置他与死地!你个不分忠良,稀里糊涂之辈!”
文子端不屑冷哼:“那叫昏庸之辈!”
“我知道!”程少商骂完又紧张地将目光转到被一众禁军围在中间的霍卿越。
文帝见此,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还来劲了,在城墙上低低笑了起来:“看看,先前子晟抢亲一事,让他们二人离了心,朕还担心了好久,如今这都为子晟担忧在朕面前动手了。”
宣神谙急了:“陛下,还不赶紧收手,你这是让曦禾……”
文帝摇摇手:“别急,别急,再等等~”
倒是越妃笑了笑:“在军中臣妾听闻,仗责之刑很有说法,有看似皮肉纹丝不伤,实则内里筋骨断裂,肢体俱废,还有看似血肉横飞,实则并无大碍,陛下,这回用的是哪招啊?”
文帝有些得意:“什么事都瞒不了阿姮,自然是后者了!”
宣神谙这才明白了大概:“陛下,你怎能这般欺骗曦禾呢!”
文帝一脸无辜:“神谙呐你不懂,这不叫欺骗,你看曦禾平日那般冷静的一个人,如今这叫急地都没有发现朕是假打。这说明啊,曦禾心中挂念着子晟,心急如焚,都失了判断。朕这是在重修他们二人之间的手足之情。”
宣神谙无言以对,朝着越妃问道:“阿姮妹妹,当初你与陛下青梅竹马,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
越妃接的快:“脸啊!陛下曾经号称,丰县第一美!”
宣神谙:“我看啊,如今连脸都不要了!”
而这刑场上,这些禁军侍卫哪里是我的对手,很快便倒了一地。
就在我闯上刑台时,正欲将一人踹开,文子端厉声道:“曦禾!”
然而,这一次众人只见霍卿越竟然真的住手了,但是也并未去躲,那身后的侍卫防御的手因为惯性并未停下来,总之霍卿越的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
这一下使我直接对着刑台半跪下了身子。
三皇子眉目一紧。
凌不疑急了:“阿越…你!”却一时有些起不了身。
程少商瞧着霍卿越衣服上的血印,一瞬间也不知这个年仅十五的女娘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将那侍卫直接推下了行刑台,大声怒骂:“走开!你要打就打我!”随后站在那里哭地上气不接下气。
文帝大惊,哪个瞎了眼的敢伤朕的曦禾!文帝扶着城墙:“曦禾,你为何不躲!”
“曦禾硬闯行刑,当罚。”
宣神谙急了:“陛下,你看!”
文帝心虚:“哎呀,这事搞得。”
不过经过此事,曦禾与子晟的手足之情也在众目睽睽之下重修于好,再看程少商哭的梨花带雨,文帝以为她心疼凌不疑了。
他觉得也不算太亏,这叫一箭双雕!
实际上,程少商其实是为霍卿越哭的……
若不是怕被人起疑,程少商真想抱着霍卿越大哭一顿,她哪里知道凌不疑脑子坏了好好的打什么八家大臣,还是仗着替她讨伐地名义打得,如今还连累霍卿越被误伤了一棍,小女娘哭的是稀里哗啦,殊不知这些都是凌不疑地算计。
此时,五皇子被担架抬着哭天喊地从我们身旁经过:“曦禾,我这十棍都挨完了你才来!哎呦疼死我了,哎呦!”
便是因为那日目睹了程少商被人推下水的全程,所以那八家大臣是五皇子带着凌不疑去找的。如今被文帝一起责罚,而他这十棍可是实打实的十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