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轩窗四敞,光影浮跃,殿内宫娥们凭倾寿酒,佳肴如画,酒色如泉,钟声叮咚,众人喧笑。
袁慎朝我问道:“不知,臣的那件大氅何在?”
一旁的三皇子闻言捏着酒厄的指尖微顿,有些许沾湿。为何曦禾会有别的男人的氅衣……是他不够主动?所以……
“扔了。”
袁慎被噎:“扔了?”
我抬头看他:“你自己不要的,袁侍郎莫不是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过了这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扔了便扔了,你开心就好。”袁慎道。
他今日怎这般好说话?
“既然曦禾弄丢了袁侍郎的大氅,改日本殿自会让人登门赔礼。”三皇子突然开口,只是依旧不动声色盯着面前的筵席,将话补充完毕:“也省地旁人误以为我皇室子弟无礼。”
(文老三他急了,他急了,生怕看上的女娘被别人拐走了~)
袁慎无言以对:“……”
当然我也一样:“……”
这时,曹常侍面露喜色:“禀陛下皇后,三皇子在封地觅得新矿脉,现已将全新勘舆图,快马送来献上!”
文帝高兴:“好啊,此乃大吉啊!”
文子端上前行礼:“父皇,儿臣近年一直命人勘寻新矿。终于在母后生辰前寻得了这新矿,此乃母后洪福,儿臣不敢居功。”
三皇子一向是太子最大的威胁,夫妇俩皆是面露难色,太子犹豫了半天才道:
“此乃玉麒麟一对,乃是我们在西域寻得。寓意着好事成双,孩儿祝母后福寿延年。”
谁知太子妃孙氏跟着后面接道:“是啊,可花了不少银钱呢。祝母后与父皇恩爱白头。”
国朝提倡节俭,太子妃这无脑的一句话让帝后脸色瞬间有些挂不住。
程少商连忙上前一步:“陛下,皇后,今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带来的寿礼可不止这些。”
我垂下眼睫,程少商总是这样,若是谁对她好一分,便会掏心掏肺还之。
她从来不去想这份良善是否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向来只遵从自己的本心。
对于我这种自幼活在黑暗里的人来说是永远也达不到她那种境界的。
只见程少商道:“皇后可有觉得今日的酒,滋味有所不同?”
此事被她成功转移了话题,皇后接道:“倒是甘于曲糵,入口温和。你从何处寻得这酒的?”
“并非是臣女寻得的,陛下和皇后崇尚节俭,所以臣女不敢用粮食酿酒,在臣女焦头难额之际,想到太子殿下托人从西域带回来的蔬果种子长了出来,这些果子甘而不饴,酸而不酢,臣女一尝,最适合做果酒不过。”
她说着朝我看过来:“而且臣女听闻曦禾殿下不擅饮酒,此酒不似寻常米酒,乃是果酒,少量饮取,不易醉人。”
“于是,臣女便将太子殿下的那些蔬果全用作在了酿此等果酒,这样一来,既可以不铺张浪费,还能让贵人们喝个尽兴。”
不仅如此,她还将今日这筵席上所有菜肴的油全说成了太子从西域带回来的胡桃果制的油所烹。
文帝顿时龙颜大悦:“太子心系百姓,寻来那么多的果腹之物,甚是难得,好!有赏!有赏!”
就在太子回到自己的席位时,忽然看见坐在对面的人。
曾经的心上人曲泠君。
那是一位温婉娴熟的女子,出身高门,且貌美才高,若当年是她嫁给了太子,不仅没有后来的种种琐事,而且太子也不会被如今的孙氏所拖累,频频犯错。
两人一时忘我,遥遥相望间,怎奈物是人非,她已然嫁为他人妇。
此时,太子妃孙氏不经意瞥见太子的神色,孙氏目光不由地从嫉妒逐渐化为狠辣。
五公主故意讽刺挑拨道:“还好事成双?这成三啊!”
她说罢起身上前跪地:“父皇,母后,儿臣习得一舞,愿献给母后。祝母后福寿双全。”
“既五妹妹献舞,怎能无乐?”二公主同驸马同样朝着帝后跪地行礼:“儿臣愿与驸马共奏一曲,共贺母后寿诞。”
驸马的萧声一起,二公主优美地歌声便传遍了大殿。
当然,五公主与她带来的一群女娘倒是有模有样在殿中央舞了起来,据说排练了不少时日,这看起来还算是赏心悦目。
五皇子啃着果子看得是津津有味啊,一边还不忘嘟囔:“不过这种中原的舞蹈看来看去都一个样。我听闻这西域的拓枝舞最是妩媚妖娆,就是不知可有人会。”
三皇子闻言默默垂下眸子,柘枝舞吗,他见过。数月前鸣乐坊,一身绛红西域胡姬打扮的女娘因为他进来时,突自停下了舞步。
可叹那瞬间的惊鸿一瞥,自此终身难忘。
就在这时,殿内响起了女娘们扑通倒地声,众位女娘不知谁踩了谁的裙摆,一连串地摔倒在地……
“呀……”文帝为了缓解尴尬哈哈笑道,连忙挥手:“好,无妨无妨,有赏都有赏!”
接着便是凌不疑给皇后准备的寿礼,是宣太公当年旧物。
“愿皇后得宣太公保佑,事事顺遂。”
多年来终得一份父亲墨宝,皇后自当爱不释手。
文帝见此,似是才想起什么:“曦禾,朕见皇后寝宫那副‘凤鸣朝阳图’,一直想问你,此图有何寓意啊!”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雀翎振着羽翅从清流中飞起,迎着清晨的朝阳而去,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此景曾为曦禾的眼中景,是以曦禾便将此景以绣图的形式留了下来,赠予皇后,望皇后与祥瑞相伴。”
程少商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霍卿越昨夜指尖裹着白布,原来那副图是郡王亲手所绣,只是今日她将这个细节抹了去。
文帝心中也是跟着高兴:“礼物,不在于多贵重,在于有心,曦禾子晟,这回啊,你们有心了。”
他说着举杯起身:“如此欢愉之日,我们君臣同乐,共饮!来,不醉不归啊!”
一阵杯觥交错后,二公主提出建议:“难得我们手足姊妹聚地这般齐整,不如,我们来玩行酒令吧?”
“以酒为令,谁断了谁输。”
五公主嗤之以鼻:“有袁善见在,二姐岂不是找输,我不参加。”
见气氛微妙,袁慎微微低头:“袁某不才,也不参加。”
“既然袁大才子自愿退出,我等还有何顾忌。 ”二皇子这才问道:“酒令为何?”
二公主举着酒厄:“就以程娘子这果酒作为酒令,带酒的句子便可。”
说着她便道了句:“我有一樽酒,欲以赠远人。”
太子接道:“对酒诚可乐,此酒复芳醇。”
二皇子举起酒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到三公主这里却卡断带了,她端着酒厄一口饮尽算是罚酒。
二公主笑了笑:“曦禾,该你了。”
“花落一杯酒,月明千里心。”
三皇子抬起了眸:“当歌对玉酒,匡坐酌金壘。”
凌不疑跟着道:“开君一壶酒,细酌对春风。”
程少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好酒知时节,当醇乃开封!”
还真挺押韵的……
只是此话,逗得几人哈哈大笑。尤其二皇子眼前的酒厄都打翻了。
这到了五皇子头上,画风更转。
“行酒令有何好玩的,我可是知道一件你们都不知道的事!”
五公主平日就瞧不起他:“输了就是输了,找什么借口糊弄?”
五皇子不满:“我说的属实好吧。”
五公主激将:“那你倒是说来听听啊。”
五皇子因贪杯此时已经喝的双颊坨红,砰地拍了一下案桌:“三皇兄他金屋藏娇啊!”
作者:" 女鹅不敢饮酒,是因为怕自己露出马脚,将秘密抖出来,后期会写她误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