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程少商和楼垚这边,因为何将军临终遗言,两家一度陷入僵局。
直到何将军的义举传遍了都城。直到街头茶馆说书人的惊堂木讲出了将军一家慷慨尽忠,马革裹尸的悲壮。直到百姓口口相传,人人赞颂。
那个始终未发一言楼太傅,如今有意于程氏退亲。
今时不同往日,何氏只剩了一双遗孤,只要娶了何昭君,楼家便会因此博个好名声。当然楼大夫人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只能将此事顺理成章的逼迫二房。
而程少商这边,一来楼垚待她很好,二来她也的确想要天高海阔无拘无束,急切脱离阿母萧元漪的掌控,因此二人并不想退亲。便想着寻当事人何昭君说道说道。
听说安成君有事外出,两人站在城门口等候。直到何府的马车由远及近,两人想到了在何府门口看到那飘了满头的魂幡,还有十多口棺材时,一时之间磨磨蹭蹭也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从马车里探出一张毫无血色的瘦削面庞,便是许久未见的何昭君。
“原来是你们。”
楼垚上前了一步:“安成君,我…我们是特意来迎接你的。”
“迎接我?接我干什么?”
程少商:“我们有话与你说。”
何昭君见二人的神情显然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想法:“我还有件要紧事,需要赶去,程娘子既有话与我说,不如同行?”
楼垚闻言立刻起了警觉,唯恐何昭君故意刁难程少商,不过程少商在何昭君的刺激下,鼓起勇气上了马车。
……
此时,廷尉狱中。
肖世子一袭囚衣被摁在断头台上,如今的他一身褴褛,再也没有做世子时那样的风光。
站在阁楼上的人身着华锦,气质清雅,只不过温雅中却又含着一股凛冽,那双清眸宛如浓墨一笔勾勒,流畅而贵气。
他负着双手看着下方的刑台,站在身后的心腹正同男人汇报着。
“我们的人日夜守着,肖世子根本接触不到其他人。而且还按照您的吩咐陆续给他灌了药,直到昨夜才停了。”
文子端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无论如何,今日行刑绝不能行差踏错。
“怎还劳的三殿下亲自来了。臣实是有失远迎…”这声音略有些匆忙从门外传来。
“纪大人客气。”文子端温润一笑。
“自冯翊郡归来,肖世子一直由本殿掌管取证问罪,如今已到行刑,本殿正好观摩一番安成君的行刑之法。”
纪遵微微颔首: “三殿下请。”
话音刚落,有侍卫来禀:“三殿下,纪大人,安成君已至。”
纪遵应声,向下方看去,只见离何昭君不远还有一位小女娘。
“那是…程家的娘子。她怎得来此地了?”
因为程楼两家近日要退亲之事闹的沸沸扬扬,倒让纪大人对程少商有些眼熟。
方才马车一路前行,何昭君自始至终未言一语,程少商没想到何昭君竟是直奔廷尉狱后院刑场。
肖世子听到声响,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笑。
“世子妃,这是来给我送行吗?”他许久没能说话,再加上狱卒给他灌的药,让喉咙整日如火灼伤般刺痛,声音有些嘶哑可怖。
“别叫我世子妃。”何昭君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我是来取你性命,拿回去祭奠我的父兄。”
“是我对不住你,念在咱们夫妻一场的情份上,请善待我们肖家的其他人好不好。”
“情份?什么情份?是将我父亲乱刀刺死的情份?是将我大兄跟四兄的头颅插在枪尖上向我何家叫阵的情份?还是把五兄射死在沙场的情份?又或是一刀捅死我那身怀六甲嫂嫂的情份?还是将我傅母剜眼剁足的情份?”
何昭君眼底闪烁着无法遏止的怒火:“圣上仁慈,原本念在你肖家从龙有功,赏你全尸,是我上奏,恳请将你枭首的!”
“从今日起,你们肖氏只配世世代代,为无头逆贼,遭世人唾骂!”
肖世子目龇欲裂:“你说什么!我们从龙有功,这个江山社稷是我们肖家打下来的!就连如今的圣上,都记下这份恩情!你要取我首级!你要坐实我们肖家叛乱!你这个疯女人!”
“闭嘴!”何昭君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我今日来此,就为亲眼见你被枭首一刻,时辰到了,你该上路了。”
程少商见此催促道:“何昭君,马上就要行刑了,我们赶紧走吧!”
“圣上已恩准我手刃仇人!”何昭君含着无比的恨意走上了行刑台。
“由我…来亲自送你上路!”
见何昭君举起了长刀。这一瞬,肖世子还是怕了:“昭君,昭君,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只要你呈给了圣上,你将来定会享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他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刀:“霍卿越是女——”
话还未说完,何昭君手起刀落,肖世子当下血溅当场。
不远处的程少商在刀落下之前转过了身。
而楼阁上男人修长的两指间正夹了一枚镖形暗器,慢慢隐回了袖中。
一切尘埃落定……
他转过身:“走,回宫!”
刚下阁楼,三皇子不经意正见那抹身影着一袭墨缞从院前一闪而过,这还是自从冯翊郡回来第一次见她。刚要上前,这时候另一人从后追了上去,三皇子步伐顿时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