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
青墨急匆匆从外赶进:“殿下,从廷尉府传来消息,雍王暴毙。”
我有些诧异:“雍王死了?”
“是凌将军亲手杀了他。纪大人验过伤,整整四刀,全在致命处!”
“朝中那几个素日里和凌将军不对付的大臣们可就等寻他痛处呢,他这是将把柄让人捏啊!”
我背过身:“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先斩后奏,胆子倒是不小。”
青墨:“对了,还有一事,昨夜从大狱出来,凌将军身边的那两个副将暗中似乎在找什么人。属下猜测应和孤城有关。”
“知道了。”我伏案而坐,对着空白的竹简稍稍犹豫了一会,提笔落字。
须臾,我将折子合上。
“凌不疑,你或许是个好人,只是这朝上怕是容你不得了。”
接着朝外唤道:“青墨,备马,本王要进宫。”
……
杏花别院一处屋子内,这里是霍君华特意修缮的一座神龛。
而那供台中央的灵牌上,刻地是“长兄霍公翀之神位”几个字。
凌不疑一身肃穆的黑衣,对着面前的灵牌,神色由庄重渐渐转为狠戾。
因为除去他面前的这几块牌位,透过供台的那道帘后,还祭奠着成百上千的霍氏宗族子弟。当年的悲壮犹在眼前,他们每一个人至今无法安息。
“阿母,偷换军械之人,孩儿已经查清,并且手刃了仇人。您放心,我们霍家的仇,我一日也不敢忘。终有一天,我会查清孤城被灭的真相。我会将所有有罪之人,都诛杀殆尽。一个也不放过。”
正在一旁修剪花枝的霍君华闻言,执着剪刀的手一顿,那根断掉且带满刺的枝桠被她紧紧握于手中。
凌不疑说完起身走过来,扶住霍君华的肩:“只是这一切,您可对谁提过,比如…阿越。”
这些本该是他来承担的,媆媆怎么可以像他一样为仇恨而活。
这无底的深渊,注定是他来承受。
而她不能!他绝不允许!
凌不疑想到此处,眉峰逐渐拧紧。
霍君华被对方捏着胳膊,回过了神,摇着双手:“全是血,全是血!她才四岁,不能说的,会吓着她的!”
饶是如此的疯言疯语,凌不疑倒也能听出,媆媆所知当年之事似乎并非从杏花别院这里听到的,那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那些血遍地都是,太多了,要血债,血偿!”霍君华还在发狂的自说自话,只是眼中蓄满泪光,身子有些发抖,那根被她一直握在手中的枝桠上的刺划破了她的掌心,血液顺着指缝淌下来。
凌不疑蹙眉道:“您受伤了,我给您包扎。”
霍君华连忙往后躲着:“不,不,阿狸,你自小就怕血,你忘啦?你小时候手上划了一道口子,你还晕了过去。我自己来。”
“我长大了,如今连上战场杀敌都敢,怎么还会怕血?” 凌不疑安慰道。
“不,你不能上战场,那些武器都是坏的!你打不过他们的!他们一个人都没有来,他们谁都没有来!你不能上战场,你不能上战场!”
霍君华双眼通红,近乎歇嘶底里。
“阿狸,只剩下我们,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能……你不能!”
对面这个人虽然疯,但每一句疯言疯语都在提醒着他当年发生的一切。
是阿母带着他从孤城逃出来的,此后二人一直相依为命,是以,在大仇得报之前,有些秘密将不会得见天日。
霍君华不信任何人,包括媆媆。看来,真是他多虑了。
凌不疑连忙抱住发狂的人:“没事了,破坏军械的人全都被我杀了,那些没有来的人,我会一个个把他们揪出来。我会给我们所有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