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吗?”韩婧瑶疑惑道。
温熠转过身子看向她倔强的脸庞,一时有些郁闷,只能递给张岩一个不要多说的眼神。
可这眼神落在张岩眼里却变了味。
他刚要回答韩婧瑶的问题,无意间看到自家大人那利刃一般的双眸,似乎他再多说一句,小命就没了。
他立刻将方才嬉皮笑脸的面色收敛起来,尴尬地笑着说:“我也是瞎猜的,哈哈,瞎猜的。”
韩婧瑶面向张岩笑脸的蹙起眉头,见温熠并没有出声解释,表情也是淡漠如常,并不在意,她有些气闷的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张岩说这话是没什么,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和温熠本就孤男寡女的在山上待过两晚,若是这话让随行的禁卫们听见,传回了燕京,风言风语的,她又如何自处。
前有林月娥与韩苏媛虎视眈眈,背后亦有大理寺腹背受敌,她还要查探父兄的消息,她无论如何都是经不起任何诋毁的。
想到此处,她还是面色严肃轻咳了两声,好生劝说道:“这种玩笑以后还是不要开了,毕竟我以后还要嫁人呢!”
对比其他的,这是她拒绝别人开玩笑最好的理由了。
张岩只是呆呆地应了一声:“哦。”
一旁的温熠却面色不大好的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韩婧瑶只当他是被开了玩笑不好意思罢了。
就像是狼和羊,不仅仅是因为生殖隔离不能在一起,也不是一个吃荤一个吃素的原因。大部分都是因为双方家庭和一些生活习惯的矛盾。
她和温熠亦是如此,她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更何况,依着大理寺与幻影阁的关系,是个人都不会将审案子的人与被抓的凶手关联到一起,除非他是个佞臣。
所以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省的让温熠抓了她的把柄去。
“你们接下来就去挨个排查与死者接触的人,总有一个会是凶手.”温熠对着方原和大饼说。
方原那张满是奉承的脸,堆满笑容:“那我就谢过温公子,将这些功劳让给我了。”
韩婧瑶听见他的话有些不满,她与这些衙役一向不对付,更何况方原又不是什么好人,将这些功劳让给他的后果是什么,韩婧瑶不相信温熠会不知道。
她瞥了一眼温熠,希望他可以出言拒绝这样的要求。
温熠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分明是同意了方原的话。
风吹了起来,而且越卷越大,韩婧瑶被迫仰着头看向头顶的桐树,轻呼了一口气。
等到两人进了府衙后院的客房,韩婧瑶才将心底的不满爆发出来:“哪有人将自己的功劳让给别人的,就算你是隐瞒身份代天子巡查,也不能将自己的功劳给一个欺男霸女,当街辱没朝廷命官的人。”
温熠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时有些茫然,只得呆愣愣地解释:“你听我说,他们必须去。”
韩婧瑶本就因着先前在燕京的事,对他心怀不满。也是,一个满心谋略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目的呢?
她原本有些温热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所以,你不过就是想像曾经对我那般,抓住别人的把柄,好让他给你做事罢了,一个颍州值得你安插这么个人手吗?”
“张岩,你先出去。”他并未回答韩婧瑶的话,而是先让在一旁的张岩出去。
张岩也看出两人不对付,连忙作揖告退。
有些事情,只适合他们两人说。
“你听我说,我做这些自然有我自己的考量,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更何况你,你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吗?”温熠心中想起她先前的神情,冷言道。
“的确,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只需要帮我找到父兄,而我只需要帮你与太子交好罢了。”
韩婧瑶此刻也冷静了下来,是非善恶又如何,这天下的百姓不过就是掌权人手里的玩意儿罢了,那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呢?
温熠只当她是气急攻心,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坐在一旁等她气消了再解释。
皇祖母说的果然没错,女人就是气性大。
窗外的风吹了许久,他在此只见不止一次的抬起眼眸淡淡地望向她,她却一直看向与他相反的方向,不在言语。
温熠就这样静静地看了韩婧瑶一会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起身往她那边走了走:“咱们明日去找一下那个老林说的林娘子,他不是说她是拉皮条的吗?既然如此,死者的客人应该都是她拉来的,咱们去问问,说不定会有些线索。”他低声询问韩婧瑶的意见。”
韩婧瑶靠坐在窗边发呆,目中有清愁的模样,听到他的话,她有些懵的回头看向略显踌躇的温熠。她知道他这是在给她台阶下,但刚才他不是一句明确的说了,要把这事儿交给方原他们吗?怎么现在有一副要和她一起查的样子?
难不成?
许是发现韩婧瑶有了些许的情绪变化,他冷淡却并不疏离的声音响起:“是你想的那样。”
话语间竟然有些委屈的意味。
听到此处,韩婧瑶双眸一亮,拉起他的衣袖:“那你刚才不是真的要帮他们破案,把功劳让给他们?”
温熠不动声色地看了两眼她紧紧拉着衣袖的指尖,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扬起头道:“那帮衙役一向看人下菜,只不过我现在对他们有利,他们才对我百依百顺,若是还白送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岂不是太过便宜她们了。”
韩婧瑶知道自己冤枉他了,声如细蚊一般,发出一阵咕哝:“我还以为......”
她的话没有说完,他却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她对他的一切本就不甚了解,两个人所开始的一切都是源于算计,一个为了家族,一个为了权力。
可是世仇不能不报,就算他现在不笼络人心将太子拉下台,往后太子登基,他自然也有不了什么好下场。
总而言之,不外乎一个“死”字,倒不如提前做局,让太子和皇后一并倒台。
就算有盛康帝的宠爱又如何,太子本就不是做储君的料子,生性狠辣,却惯会装作一副儒雅的模样,不过是披了一层羊皮的恶狼罢了。
想到此处,他原本弯起的嘴角渐渐地的变回平常的不苟言笑的模样,语气低沉幽暗起来:“既如此,那我明日等你。”
“好。”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
一进门,正在窗台边打瞌睡的白芷就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软软的翡翠糕,递给韩婧瑶:“小姐这是今天中午我和成渝在街上买的,尝尝吧。”
她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将那糕点送进了嘴里,也不咀嚼,只是含着,没一会儿便呛了起来。
白芷见状忙倒了杯水递给她,这才缓解了许多。
“小姐,你们查的怎么样了,可要我和成渝帮忙。
韩婧瑶并未言语,一方面是因为刚才不听温熠解释而冤枉他的事情忧心,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瞒这温熠大多事情,而越发的不安起来。身边有着这样一个隐晦暗沉,手段毒辣,见不得半点光的人,任谁都会心里犯怵。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先前在山上,他就问过她为何不害怕女尸,只是当时被她搪塞过去,又因后面发生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提及罢了,又或许是他故意不提。
可如今她似乎是真的伤了他的心,若他小心眼些,去查她在天心寺的经历,又不是什么都查不到,
想到此处她一头扎进被子里,想死的心都有了,白芷在一边拽着她的胳膊,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这被子我刚铺上,还没熏香呢。”
韩婧瑶那管得了这么多,只是闷闷翻了个身,沉声问:“白芷,如果你不小心伤了一个人的心,应该怎么补偿啊?”
白芷懵懂地鼓起嘴巴,想了想:“小姐,包袱里有不少咱们离京时买的话本,上面定是有许多方法,你等着,我去拿。”
说着,她边一股脑的将放在箱子里的衣物翻了出来,随手拿了一本摊开道:“小姐,我翻开就是你要问的问题哎。”
韩婧瑶惊喜的一个打滚从床上坐了起来,亮着眼睛问:“说来听听。”
白芷有模有样道:“第一,你要做一些讨好他的事情,多说好话,他说什么都说对的。第二,你要时时刻刻与他呆在一起,塑造一种你一直在他身边的感觉。还有......”
还没说完,就被韩婧瑶出声打断道:“好了,就念这些吧,你说多了我也记不住,明天我就先按照这两点做。”
“小姐,你是惹谁伤心了啊?是温大人吗?”白芷小声询问:“可是温大人像是会伤心的人吗?他不是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样子。”
她的小嘴一直叭叭的说个不停,惹得韩婧瑶一阵烦闷,忙起身将她推了出去:“我累了要休息,你先回房,好吗?”
“咣当”一声,房门关上,只留下白芷一个人在门口窃窃私语:“难不成,我说对了。”
接着她又想到些什么,使劲拍着门开口道:“小姐,我还要话没说完呢?”
韩婧瑶打开房门:“什么话。”
白芷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四周看了一圈,才侧过身子挤进屋内。
韩婧瑶见状,了然的关上房门。
“小姐,这是云岭从府中传来的消息。”她才衣袖里抽出一张素白的纸张递给韩婧瑶。
韩婧瑶接过纸张,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到了杯水,将纸张一点点的泡入水中,很快,深绿色的水迹越过粗糙的纸张,缓缓浸入。
略显黄绿的纸条上,出现一行小小的蓝色字迹。
韩婧瑶看过,小心地将纸张借着茶水泡发成细小的纸屑,随手将茶水洒在窗外的梧桐树下。
“还真是她干的。”她的语气愈发的冰冷起来,毫无情欲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的那棵树。
“小姐,咱们还是尽快收集林姨娘的罪证,将她和四小姐一并送入牢狱吧!多留着她们一日,咱们就多一分危险。”白芷担忧道。
“起初,我不想打草惊蛇,就想着留她们一条命,可没想到,陷害我私通外人还不够,竟还有买凶杀我!”
她微微闭上已经发酸的眼眸,轻揉了揉脑袋。越发觉得这两人不能再留。
白芷知道自家小姐从小过的就苦,所以平常总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她的内心却极其温柔,不然也不会当街买下她这个罪奴。
她轻声问道:“小姐,要我传消息回去,先动手吗?”
韩婧瑶在心中思虑片刻,最终想到一个绝佳的方法,既不会让林氏察觉到自己动手,又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既然韩苏媛一心想成为人上人,做这燕京城的第一贵女,那她就给她一个机会,好好圆一圆她的美梦,不过就是时间慢些,等她回了燕京,她们母女两个也该成为人人喊打的落魄恶女了。
韩婧瑶纤细的手指一顿一顿地敲打在房间的桌子上,她不动声色的抬起下巴,深沉又坚韧的双眸异常明亮,她示意道:“白芷,你等会儿写信,告知云岭,我们可以动手,但要温水煮青蛙,。”
云岭自小跟在她身边,自然是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很多时候不用说就能知晓。
白芷虽不知道具体的意思,但还是晓得这事云岭一定能办好,只是轻轻道了声:“是。”
便自请去书桌旁准备书写要传递的消息去了。
只留韩婧瑶一人独自望着窗边的落花发呆,院子里一些矮小的野花已经率先开放,丝毫不像是四月初的天
颍州到也算是一个好地方,一路上她见过不少高山,但还从未有像颍州这般别具一格,“花开四季满城锦,蓝天碧水自怡人”,说的就是此处吧!
据说这颍州自古以来就算鱼米之乡,富庶之地,怪不得老人总说:“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想到此处,她似乎知道明日她要怎么做才能讨温熠欢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