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尚眉头一皱,不得不放开顾蓉手腕,伸指在欧阳宁长剑一弹,“铮”的一声轻响,欧阳宁只觉虎口一热,长剑险些脱手。
但顾蓉左拳一得自由,右拳虽然被对方牢牢握住,左掌却已变了招数,一招“觉后空空”,反切这和尚胸口。
欧阳宁长剑稍一停顿,一招“碧渊腾蛟”反撩了出去,这一招他依师门所授,并不敢乱变其形,眼前的和尚,乃是二人从艺成下山以来,碰到的最强劲的对手。
果然这一招还是伤不得和尚,和尚胸腹间忽然凹陷,这一剑连他僧袍都没划破半分,但顾蓉那记斩刀,他却不得不格挡,双掌相交,顾蓉连退两步,和尚也是身子一晃。
和尚没料到这个小姑娘内功修为,只比自己逊了一筹,心中更是奇怪,虽不知她出自何门何派,但功力纯正,并非妖邪一路,那么传她功夫的那位前辈高人,显然是个了不起之人,可这女娃怎的如此蛮横。
他稍一犹豫,顾蓉又已攻了上去,双拳猛的出击,这一下显然是要跟这和尚比拼内力。
顾蓉虽然练成神功,但并未得人指点,体内的九阳真气,越积越多,始终未加导引宣泄,许多关窍也并未参详透彻,她适才与对手比拼的那一掌,不得不全力施为,但她顷刻之间也是燥热无比,犹如身处火炉一般。
但更奇怪的是,她虽燥热难当,体内真气却有贯通之象,力中套力,劲中带劲,显然内功修为又深了一层,这一下原是误打误撞,她生怕刚来的功力,复又消散,因此便想再试一次。
她横冲猛攻,便是执意与对方比拼一下内力,这一下原是极为鲁莽,她不知对方内功底细,加之自身功力未纯,一旦内力被对手逼入岔路,立时便会吐血身亡。
更何况比拼内力乃是顾蓉一厢情愿,焉知对方不会另出奇招,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化开她这凌厉无比的掌力,趁着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给她致命一击。
欧阳宁却知其中凶险,他虽不知顾蓉在适才比拼掌力之中,得到了好处,还道是她争强好胜之心已起,非要在内力比拼上胜过对方,当真是愚不可及。
他更知自己并不以内力见长,贸然相助,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拖累顾蓉,因此这一下他剑锋所指,却是和尚双目。
和尚虽然震惊二人配合的如此紧密,但终究也没放在心上,尤其是欧阳宁的长剑,只需稍加防备他偷袭即可,大半精力都放在顾蓉身上。
欧阳宁长剑距离那和尚双目三寸之时,和尚袍袖一拂,便将他这剑荡了开去,可顾蓉掌力已在胸口,他不能一心二用,只能挥右掌抵挡,这一下他是以单掌对双掌,不得不全力施为。
和尚一见顾蓉所用功夫正大浑厚,便有心容让,可顾蓉却是招招不留情,迫的他自保为难,心想这丫头真是好不蛮横,又想她师长之来,只怕难以善罢。
“砰”的一声大响,顾蓉稳稳站定,和尚却退了一步,这一步之差,便是高下立判,却不是和尚功力不及。
往好了想,是他心存慈悲,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伤眼前这个脾气火爆,心地不坏的姑娘。
往坏了说,便是他顾忌顾蓉身后的前辈高人,一旦惹上了厉害角色,便是为师门闯祸,若是结下仇怨,更是不死不休。
顾蓉眼见得手,却是得理不让人,左拳右掌又是之前的“声东击西”,只不过这次她是调换了左右方位,厉害的招数却在左手。
欧阳宁见和尚仍是挡着门口,并无让路之意,也就一招“暗香疏影”,剑光点点分刺和尚,喉头,胸口,小腹三处要害。
这一招却非青城派剑术,而是薛红影的家传“雪山剑法”,欧阳宁虽然得窥全豹,但他并未用心练熟,只是适才那两记松风剑法,和尚每次都是料敌机先,显然是事先知道了招数,因此多半难以奏效。
这一下贸然使出,也是担了老大干系,但和尚被顾蓉击的气为之滞,果然避不开他这突然一击。
眼见欧阳宁便要将这和尚捅个透明窟窿,顾蓉却哎呦一声叫了出来,欧阳宁大吃一惊,见她脸上红的如欲滴出血来,还道她是羊癫疯了,顾不得伤敌,长剑先划了个圈子,护住了顾蓉身子。
和尚一口气缓了过来,见她体内真气如沸,显然已到了龙虎交汇,阴阳相济的紧要时刻,他出手如风,先点了顾蓉胸口数处穴道,欧阳宁刚想阻拦,可是哪里是这个和尚的对手,被他一推便跌出两三丈远。
待得奔回,却见和尚双手按在顾蓉后心,显然并非存有恶意,不禁大惑不解,这和尚捣什么鬼,却见顾蓉已神色如常的站了起来,问道:“他刚刚在干什么?”
顾蓉不理他问话,对和尚敛衽行礼,道:“前辈以德报怨,晚辈感激不尽。”
她说这句话,欧阳宁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好端端的非要动手打架,而打起架来,又说什么以德报怨,什么感激不尽。
和尚合十还礼,脸色也是十分古怪,一言不发,朝桌上掷下一串铜钱,转身便出了酒馆。
欧阳宁心中奇怪,问道:“蓉儿,这妖僧什么路道?”
顾蓉摇了摇头道:“这位大师被咱二人打的身受重伤,危急之际还肯助我行功,这份慈悲心肠,咱们可得好好学上一学,你别叫他妖僧什么的,下次见面还得好好谢他一谢。”
欧阳宁愁眉不展,在他心中,若非至亲好友,绝不会有人舍己为人,因此他宁可觉得还是顾蓉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也不愿相信这个和尚能学佛祖割肉喂鹰,挑眼布施。
顾蓉见他若有所思,也不理会,重行坐下,要小二换酒换菜。
老板娘适才见了她这等神技,只道来了高人,生怕伙计伺候不好,亲自斟酒布菜,连呼自己有眼不识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