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家臭名远扬,邻里还是时不时的接济一二,但过了几年之后,众人却发现此人本性不良,果然“家学渊源”,不约而同的都有意与他疏远,吴金周不思悔改,反而心生怨怼,仗着年轻力壮,整日耍无赖谋生。
这个集市就是他的“聚宝盆”,半日溜达下来,便比做苦力之人赚的还要多上几倍,偏偏他又好酒好赌,是多少银子都不够的。
至于这个卖葱老妪,只因是初次来此,并不知吴金周的“威名”,因此才被坑的险些血本无归,但她虽然不知无赖本色,却知吴金周必然去而复回,也顾不得这番辛劳都是顾蓉出力,只想尽快离去,再也不来这是非之地了。
吴金周这边果然不肯善罢,他平素好酒好赌,跟他同流合污的败类,难道还少了,反正出力替他摆平,最后自是少不得一顿酒菜,这才气势汹汹的来替吴金周找场子。
哪知道全然不是顾蓉的对手,眼见场子找不回来,屁股还开了花,酒席是吃不成了,再不跑弄不好性命不保,因此撇开吴金周,都逃了开去。
只剩下吴金周一个,战战兢兢的等候欧阳宁和顾蓉的发落,心中想的是:“都道人是男的凶,鬼是女的厉,这两个狗男女,显然是颠倒的来,要想脱身的话,显然还是求那男的管用。”
当下跪了下来,放声大哭,口称家有八十岁老娘,还有十来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求两位大侠看在一家老小的份儿上,饶他一条生路。
顾蓉心下恻隐,尽管之前气的不行,见吴金周服了软,一口气也就消了。
可欧阳宁却知此人狡诈之极,所说言语都是言不由衷,更何况看年纪他也就不到三十岁,怎么可能有十多个孩子,要说他娶了十七八个老婆,又怎会是这等寒酸的德行。
吴金周眼见这条路行不通了,索性撒泼打滚,在地下滚得满是泥泞。这也是他祖传的本领之一。
但凡有个什么饭庄,或是酒馆开业,他必然要用此招,只是那时则是满身涂满粪便,故意去人家门前搅局,掌柜或是东家,迫于无奈之下,往往便被他敲诈一笔不小的花销,这一招当真是屡试不爽。
他见二人衣饰虽然朴素,但是都是干干净净,尤其是顾蓉跟他说话之时,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的唾沫,因此拿出这手杀手锏来,果然顾蓉退了好几步,浑不愿被他将衣裤弄脏。
欧阳宁也没料到这人惫懒到这等地步,他手中有剑,倘若当真扎了下去,十个吴金周也一起刺死了,但他不愿动手杀人,更何况还是街市之中,人人瞩目,一旦闹出人命官司,那可脱身不得,也是退了好几步。
但如此放过这个泼皮无赖,他也颇为不愿,抢过卖鱼的麻绳,夹头夹脑的抽了下去,顾蓉见这法子好,也接过麻绳,抽了吴金周好几下,但再交给欧阳宁时,却发觉满手鱼腥,忍不住一阵恶心。
欧阳宁接过麻绳,恼怒已消,又抽了吴金周几下子,便将麻绳还了回去,怒道:“你最好给小爷规规矩矩的,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吴金周如蒙大赦,忙不迭的逃命,其实欧阳宁气力有限,麻绳又是轻飘飘的,虽然抽在吴金周的身上,只不过是皮肉外伤,但顾蓉那几下却是附以浑厚内劲,自是极不好受。
二人经此人一闹,说笑心情也没了,顾蓉提议找个酒馆,喝个痛快,才能扫除这泼皮无赖的晦气,欧阳宁虽然不愿,可是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她到了酒馆。
顾蓉将七八百个铜板都放在柜上,便开始要酒要菜,小二见她穿的寒酸,银钱之上也是满是铜绿,只上了四个小菜,二斤白酒。
欧阳宁自从遭逢巨变之后,向来朴素的惯了,虽然只有一个炒里脊肉,其余三个都是青菜豆腐,倒也并不在意。
可顾蓉却是小姐出身,向来能分辨美食好恶,更何况她尝了一口白酒,淡的跟白水一般,当即拍案而起,怒斥黑店贪财,怠慢贵客。
那小二本就老大瞧不起她,见她发怒也不以为意,虽然是连声致歉,但神色间始终懒洋洋的爱理不理,顾蓉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当即朝那小二抽了一个嘴巴。
她此时功力已然不浅,那小二是什么东西,哪经得住她这一巴掌,哎呦一声大叫,不但被她生生打掉四枚大牙,还被她打晕了过去。
这一下店里便有人惊呼了起来,欧阳宁眼见她又要惹出大乱子,当即扯了她要走,可是门口一个四十来岁和尚,身着淡黄色的袈裟,却挡住了门,欧阳宁伸手一推,喝道:“让开。”
哪知那和尚也是喝道:“让开。”
欧阳宁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子竟然倒飞了出去,幸好他抓着顾蓉手臂,这才没有摔倒,不然这一下定要老大出丑。
顾蓉也知这人好生了得,凭自己尚且不能将欧阳宁推出这么老远,更何况连自己也是不由自主的一晃,当即留上了神。
哪知这和尚丝毫不顾及以大欺小,以男欺女,出家人不可妄动无明,这些清规戒律,一掌便朝顾蓉面门击来,顾蓉仰后一闪,这一掌距离她面门只有不到一寸,端的是极险,这一下若是闪避不得,模样可比那小二惨的多了。
顾蓉不及多想,左掌月满西楼向外一拂,右拳跟着横击而出,这一下有个名目叫做声东击西。
左掌那一招,旨在掩人耳目,真正凌厉的劲道,全在一只右手,哪知这和尚便如事先料到一般,右掌拿住顾蓉左手手腕,左掌摆在自己胸前,便是等着顾蓉的小拳头,打在他手心似的。
顾蓉拳一出手,立时便生懊悔,可是变招已然不及,眼见双手都要落入对方掌握,斜刺里寒光一闪,一柄长剑从左下方斜刺了过来,正是欧阳宁出手救人来着。
欧阳宁长剑“鸿飞冥冥”这一招蓄力良久,端的是凌厉之极,他知这和尚功力之深,远在自己之上,原就没想跟他对拼内劲,长剑所指的方位,正是他与顾蓉拼斗,而无力阻拦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