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着纯白丧服,哭得梨花带雨。
“小花,这……这是咋回事啊?”方才被钟定海踹倒的老人扶着腰问。
“呜呜……呜。”小花见到老人开口,哭得更凶了。
“哎哟,莫哭了,有事和小爷爷说。”老人看着小花身后,几人抬着的棺材,瞪大眼睛问,“天呐,难道这些人强拆不够,还动手杀人啦?”
“不是的小爷爷……”小花连忙解释,“是我娘,我娘她快活不了了!”
小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她爹死得早,家里就只剩下娘俩相依为命。
村子小,大家都沾亲带故,平日也会帮衬着,这一来二去,关系就逐渐深厚了。
她是喊着老人“小爷爷”长大的姑娘。
前几年她出嫁的时候,婚礼就是在村子里由老人们操办的,乡里乡亲都来了。
新婚后,她就带着娘跟着丈夫搬进了城区,但每年都会固定的回来那么几次。
小花在村里,也有一套老宅。
“啊?你娘怎么了?”老人焦急的问。
“唉,我这丈母娘命苦哟。”小花的丈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这几年身体本来还硬朗着,忽然就遭了病了,医生说是什么……什么癌症?”
“光是这几天,就花了好几万块钱哟。”
“莫哭了。”又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站了出来,转头对小花说,“你娘现在是个啥子情况?”
“她老人家躺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呢……”小花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
“大家都是乡亲,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小花你放心说。”老人大声提议。
“对,有什么能帮的,咱们都会帮!”
“小花她娘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眼看着过上好日子了,怎么又遭了病,真是……唉。”
“说得对,都是一家人,咱们都尽点力。”
钉子户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谢谢……谢谢亲人们。”小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作势就想要磕头。
“别这样,小爷爷看着心里怪难受。”老人连忙扶起小花,宽慰的说,“前几年聪聪他爹也是得了病,后来村子里,大家一起捐款,还不是救活了?别担心了。”
小花泪眼朦胧的站起身,看着众人说:“我娘特地嘱咐我,说村里乡亲们都不容易,不能要你们的钱。”
闻言,大家都急了,纷纷劝起小花。
“那怎么能行呢?有病就得治!”
“就是,虽然我们确实捐不出太多钱,但肯定不能看着你娘去死。”
“什么叫捐不出太多钱?是不想捐吧……”
“嘿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在这瞎说话!”
眼看着众人甚至有就此大吵一架的趋势,小花连忙拉回正题。
“我娘说,只要大家把拆迁合同给签了……”她一脸柔弱的说,“工程老板会发拆迁款下来,那样,她就有救了。”
“这……”众人实在没想到,小花竟然是为了拆迁款来的。
“不行啊,绝对不能签!”那位不愿以暴制暴的男人站了出来。
“他娘的,合同一签,不就是认怂了吗?”
“到时候下去阴曹地府了,怕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哟。”
其他人也随之附和。
“乡亲们!”小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丈夫看这场景,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了下去。
“乡亲们,我也是村里的人,知道宗族祖坟不能马虎。”小花哭声凄楚,可谓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可是我娘那么一个大活人,马上要死了!乡亲们,人命关天啊!”她说完,猛地在地上磕起响头。
一旁的丈夫见状,只能无奈的跟着磕了起来。
身后,那些抬着棺材的人也走上前来。
砰的一声,纯黑色的木棺落在钉子户们面前。
抬棺的,都是同意了拆迁的村里人。
乐队开始吹起唢呐,敲锣打鼓,哭丧人的声音浩大又嘶哑,吵得耳朵直发疼。
周边村子的人早就听到了动静,已经站在路边围观许久了。
“你们想干什么!别吹了!”
钉子户们上前,抢下乐队的唢呐,还有人想要将棺材搬走。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够了,都别闹了!”老人怒目大喝,“都这么想让其他村子的人看笑话吗?”
老人在村里,其实还算是有威望,他一说话,周围就瞬间安静下来。
“小花,合同……我们签。”老人看着依旧跪在地上不肯抬头的小花,无奈的说。
闻言,小花心中一喜。
终于成了,陪着这帮老家伙做戏,可累死我了。
老人的心中也是一喜。
这下,终于可以既拿到钱,又保住自己的名声了。
只有小花的丈夫,摸着自己头上的大包,又看了看额头上连红印子都没的小花。
她擅自加的戏,为什么自己认真了啊?
小花丈夫欲哭无泪。
阿天与小弟们站在距离不远处,目睹全程。
“天哥,事情就这样办完了?”小弟摸了摸怀里的砍刀,疑惑的问。
“要不你上去砍两个人?事情就办不完了。”阿天喃喃的说。
“那不太好吧……万一二哥骂我怎么办?”
“你是憨的吗?还真打算去?”
……
……
医院中。
“好手段啊,定海。”
刘镇涛搬了一把木椅子,坐在钟定海的病床前,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哪里,就是一点小伎俩。”钟定海望着天花板,听不出语气,“都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了,大哥你就别硬夸了。”
“说起这个……”刘镇涛拿着钟定海的匕首,不紧不慢,一边削着苹果一边问,“怎么那么傻?非要把手指给砍下来。”
“想立威,方法有很多种,何必伤害自己。”
“要不是送医及时,你的外号估计就得变成……九指二哥了。”
说完,刘镇涛似乎觉得自己非常幽默,嘿嘿的笑了起来。
看着打了麻药,毫无知觉的手指,钟定海没有说话。
其实他也想过,或许没必要那么着急。
但这段时间里,他总是觉得自己身边围绕着浓浓的危机。
像是有什么在追赶着他,要让他跑快些,再快些。
安全感对他而言,几乎是一种迷信。
他感觉这东西本质上就不存在。
因为你如果着眼长远,就会发现,其实畏缩在舒适区逃避风险,远比直面风险更加危险。
人生要么是一场勇敢的冒险,要么就什么也不是。
“玩过贪吃蛇吗?”刘镇涛终于削完苹果皮,却突然蹦出来一句奇怪的话。
见钟定海还是不理自己,他努努嘴继续说:“诺,吃个果子。”
“就能像贪吃蛇一样,多长个几厘米。”
不是……他以为自己切掉的是什么?
这压根就没有要多几厘米的需求!
无语的钟定海,艰难的伸出手,刚想接过苹果。
“不要啊?不要我吃了。”
这家伙却将手收了回去,佯装没看见他伸出的手。
“等过两天,你伤好得差不多,咱们要去干点事情。”刘镇涛吭哧一口,咬下一大块果肉,继续说,“不过在那之前,先得带你去把纹身给整上。”
纹身?
钟定海瞪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