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尚小的时候,许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比如说,许辞现在很想带着林决不管不顾地逃走,离开这里,让他得到暂时的喘息。但是,最后只能熬到天色渐晚,却依旧不得不回家。
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回家后还会经历一场更加无解的谈话。
“辞辞回来啦。”
听到妈妈的声音,许辞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往常这种时候,许母应该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就这样端坐在沙发上,明显是等着她回来的样子。
“对。”许辞点点头,故作轻巧道,“妈,我不是给你发过短信了吗。”
许母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将女儿肩上的包拿下来挂好。然后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辞辞,我知道你和小决关系好。”
完了。
许辞直觉自己不想听到下面的话,但身体却依旧僵硬地坐在原地,就连嘴角都还挂着几乎无懈可击的笑容。
她有些荒谬地想,这真的是我吗,坐在这里的确定不是什么别的行尸走肉?
在总部的时候,因为父母早逝,所以她从未体验过类似的感觉。可现在看来,有些感觉也未必非要体验到。
许母几乎带着些不忍,但仍然坚持继续说道:“可是你和他毕竟是两个人,两个独立的人,不应该过多的去干涉对方的生活。”
“妈妈知道你很聪明,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知道,当然知道了。
许辞感觉这个时候大脑在进行剧烈的拉扯——一个在乖顺地接受,一个在激烈的反抗。
终于,在突然的瞬间,理智的围栏轰然坍塌。
“妈,我不懂。”许辞既觉得说出这些话的是真实的自己,又觉得灵魂像是抽离出来。
“不是你告诉我要互帮互助吗,你难道不是也很心疼、喜欢林决吗,你前段时间不是甚至还说过,只要他愿意的话,可以住在我们家吗?”
“现在呢,现在怎么全变了!”
许辞说完,莫名地觉得有种残忍地畅快。
“辞辞,是妈妈不好。”
“我只是不希望你掺和进去别人家那些复杂的家事。”许母慢慢地走上前去,虚环住站得笔直的女儿,“小决确实聪明,却实在早熟,妈妈不想让你过早地接触到无奈;至于你程阿姨,那是个可怜人,但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对错简单判断的。”
“在矛盾中,人会变得痛苦,辞辞,妈妈只想你快快乐乐的。”
话说得这么明白,许辞的大脑才慢慢地转过弯来。
她不由得有些苦涩地感慨,知女莫若母竟然是这种感觉吗?亏她还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想必,自己的困苦和纠结,虽然与许母想得不一致,却终归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现在也慢慢长大了,有些事情我也觉得可以跟你讲讲。”许母抚摸着女儿柔顺的头发,眉眼间是淡淡的惆怅,“我不知道你对小决是什么感情,但现在你们都还太小,这种东西你们现在捋不顺的。”
“退一万步来说,你如果真的要和那样的家庭生活在一起,每天都要看着小决痛苦、难受,你心里难道好过吗?”
“这不是简单的感情问题,辞辞,况且妈妈觉得你对小决是单纯的怜惜,不要让自己陷进去了。”
许辞就这样呆愣愣地听着,仿佛被抽空灵魂的木偶。
她几乎是诧异地想着,难道自己真的有那么差劲吗,竟然一丝情意都没有演出来。要知道,寻常家庭遇见女儿这种情况,九成九会认为是早恋了。
然而许母竟然只觉得她是怜惜。
“妈妈。”许辞机械地回答着,“我知道的,我答应你,在成年之前不会有任何逾越的。”
“但是,妈妈,我有个问题。”
“你之前对林决的好,到底有几分是深思熟虑后的真情流露、几分是下意识使然呢?”
前者可贵且不易变迁,后者良善却难以坚持。
看着许母犹豫的样子,许辞已然知道了答案。
她想,没关系,她会给林决全心全意的关注与爱护。
他配得上有人始终如一且从不动摇地坚持与选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