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辞,你和小决要出来吃饭吗?”
即便妈妈的声音非常温柔,但神游的许辞依旧被吓得一激灵。正当她准备回绝的时候,身边的林决马上拉住了她:“好的阿姨,我和许辞马上就出去。”
“你要回去吗?”这句即将在许辞嘴边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被她摁回去,因为她知道,林决从来不会因为别人改变自己的想法。
于是乎,她只好说:“我的家门随时向你敞开。”
林决站起来,抬起双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儿,似乎是想将她说这句话的样子刻在心里,永远保存似的。
“好。”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转身离去了。
许辞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有点熟悉,心头也忽然涌起强烈的酸楚。
她有种冲动——
想跑过去抱住他,就算什么都不说也是好的。可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于是她止住了即将踏出去的脚步,转身退了回来。
“辞辞。”
“诶,妈妈。”
母女两个人坐在小小的方桌前,罕见地纷纷保持沉默。不大的空间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叮咚声。
“小宝。”终于,还是许母先受不住,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你放心,妈妈以后不会给你找新爸爸的,妈妈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许辞愣住了,筷子里夹的菜掉下去了都没注意到。
见自己女儿茫然中带点可怜的神情,许母心下一疼,语气更加小心翼翼:“小决的妈妈有她自己的苦衷,别人的事情我们无权评论和干涉,但是小宝你相信妈妈,在妈妈心里,谁都没有小宝重要。”
小宝。
这还是许辞小时候许母对她的称呼,自从她慢慢长大以后,就没有再喊过了。如今重新听起来,恍若隔世。
其实......真正的许辞也曾被父母抱在怀里喊过小宝。
想到这,许辞放在桌下的手像是触电般浑身一颤。紧接着她下意识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四周,才意识到这只是在任务世界而已。
于是乎她重新镇定下来,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相信你,妈妈。”
“但是,如果妈妈以后像韵言阿姨一样遇到了喜欢的人,也可以去试试,我真的不排斥。”
“真的。”
许辞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来口:“妈妈,我希望你人生的快乐不止来源于我。”
这句话话说出口的瞬间,许母的眼圈就红了。当即是饭也不吃了菜也不管了,张开双臂就把自己的宝贝女儿紧紧抱在了怀里。
她自责,为什么将女儿养得如此早熟,是不是自己有哪里没有做好,明明...
明明自己是希望仅有的宝贝过得像小公主一样。
“怎么,辞辞是见过韵言阿姨的那位了吗?”许母忍住即将掉下来的眼泪,扯开话题道。
许辞顺从地点点头,边回忆边说:“我很少看见韵言阿姨笑得那么开心,感觉她真的很喜欢那个叔叔。”
其实也难怪林决养成了这个偏阴沉的性子。
林母的脸上时常挂着忧愁,即便是笑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会泛起悲伤的涟漪。哪怕是林决考了第一名,得了竞赛的金牌奖,也没有见她彻底开怀过。
反而......反而是那些讨厌她的街坊邻居主动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笑得更真切。
想到这,许辞的心狠狠一颤。
她好像突然知道为什么林决会吼出那些话了。
或许在林决看来,自己的母亲每每看自己的一眼,都是在通过他回顾那痛苦不堪的过往。他的成长,他的优秀,他的变化都不能让妈妈开心,只有别人才能。
许辞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泛酸,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无意识地问道:“是不是每个人对他人地痛苦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甚至高高在上。
说实话,以许辞本身成年人的灵魂,在第一时间她是更倾向于理解林母的。她觉得林母为林决付出了很多,甚至于认为林决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无论多么成熟,都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
可回过头来,就连她自己不是也没有做到吗?
林决不是人吗,他的痛苦又有谁真正地聆听,真正地尝试理解呢,为什么好像每个人潜意识里都觉得只有大人的委屈才叫委屈,大人的情绪才叫情绪呢?
许辞只觉得像有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自己脸上。
好在许辞说的声音太小,许母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所以没有听见。
“辞辞啊,小决是个可怜孩子。”许母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发,轻声说道,“妈妈知道你和他关系好。”
“咱们家不是还有个空出来的卧房吗,你明儿就跟他说,只要他愿意,我们家随时欢迎他。”
“好的妈妈。”许辞说完,就假借自己想休息了躲到房里。
她打开书柜那个带锁的门,从里面拿出了瓶偷偷藏起来的酒,直接对瓶喝了起来。
之前在总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她也是这般借酒消愁。
而在同一片夜幕下,林决同样是彻夜难眠。
少年第一次抽烟,尼古丁麻醉着紧绷的神经,在放松的间隙,不知不觉中,某个身影就强势地占据了所有的心神,直到烟灰燃尽掉到手上才让他惊醒。
不过,好在还有月亮。
起码两个人,看的是一样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