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那似乎是一瞬间，一秒钟，又似乎是一小时，一辈子。
程枫近乎茫然地望着双手，脑袋里后知后觉地想着：手术不是已经成功了吗，为什么眼前还会有这么多血。
“师母！”
“嫂子！”
“快把程枫拉下来！医生呢，紧急抢救，多科室会诊，快！快！”
......
病床的滚轮声和地面发出超越所有的巨大响声，就像雷电一样炸响在程枫耳边，才把他的魂换回来。
“许辞，许辞，许辞！”程枫从来没想到自己能够发出这样破碎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里都显得无比陌生，“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顾形象地拎起瘫软在地上痛哭的女人，恶狠狠地攥住她的衣领，牙龈都要浸出血来：“你告诉我，我的妻子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你这样...这样...”
话还没说完，程枫的视线再次转移到布满血迹的刀上。
忽然，他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就连那显眼的红色也变得黯淡起来。紧接着他陷入了一片漆黑，整个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软去。
“老师，老师。”小年轻在混乱中抖着嗓子开口，“师母还在等着您，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她从手术室出来还要您照顾呢。”
这句俗套的安慰话术好像真的有效似的。
程枫僵硬地挪动着脖子，一下又一下点着头，视线没有焦点地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对，你说的没错，她出来还要我照顾呢。”
就在他即将就这样走出这片人群环绕的混乱的场地，走出这满地鲜红的时候，地上的女人突然发出凄惨又怪异的嚎叫。
然后是莫名其妙的笑声。
原本人满为患的走廊此时显得格外空旷，狭长的空间里回荡着女人的声音——
“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人，她就可以吃喝不愁，还可以有这样一个优秀的老公。”女人双手用力地捶打大腿，声嘶力竭地哀嚎着，“我呢，我呢！”
“只能靠着低保，捡着垃圾，还要跟儿女乞讨，照顾这个喝酒抽烟赌博的恶心男人！”
“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这叫声让人起鸡皮疙瘩，一时间，围观群众的表情都变得无比复杂。
只有程枫一个人冷笑出声。
“你以为你很有理吗？”他面容恢复原本冷静的模样，只剩下双眼还泛着血红，活像来自地狱的恶魔，“跟你这样粗俗低劣的人也讲不了什么道理，你只需要记住，未来你都将在牢里度过此生这个事实就完了！”
说完，他狠狠地踹了一脚抱着自己小腿的女人，竟然从心底生出丝丝快感来了。
“老师。”不知道走了多久，小年轻的声音才从程枫背后传出。
只见小年轻满脸担忧，双眼噙泪，手足无措地在原地犹豫着，却迟迟没办法开口劝说程枫回来。
这太残忍。
他是人，不是钢筋水泥的机器。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听到学生的呼唤后，程枫停顿了许久，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嘶哑着嗓音，“她就因为那样愚蠢又可笑的原因，捅伤了许辞。”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程枫仍旧觉得像是闷锤敲击心脏，带着耳鸣的余韵，让他整个人几乎无法单独站立。
明明许辞只是来送个饭，明明许辞特意空下半天时间来医院帮助他，怎么，怎么现在会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呢？
程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只知道下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惨白的天花板。
“许辞呢？”
病房里空无一人，没有任何人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