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不久,外面就完全被黑夜所笼罩住了。
然而程枫,依旧站在门外,没有丝毫要敲门进来的意思。
许辞终于按捺不住,走过去查看。
“抽烟?”
一个激灵之下,许辞下意识把门打开了。
四目相对。
“对不起,熏到你了吧。”程枫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显然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挥手驱散烟味。
“你害怕熏到我就应该不抽烟,而不是抽烟之后再跟我道歉。”对面话音刚落,许辞就立马回击道。
她头一次面对任务对象这么尖锐,并且她也深知这样说并非最佳处理办法,但就是忍不住。
没错,忍不住。
这么多次任务了,许辞自认为一直将她本体的情绪和资料里客体的情绪区分得很清楚,但头一次,她似乎是感同身受似的,烦躁和郁闷围绕着她。
话说出口的瞬间,她几乎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原来刺痛别人也是可以获得快感的一件事。
你不是理性吗,不是爱讲逻辑吗,那我就讲给你看啊。
“就跟你今天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一样,如果你是来给我道歉的,那没必要。”许辞继续说着,“话已经说出口,伤害已经构成,那么道歉不再是道歉,就是逼迫。”
你是在逼迫我原谅你吗?仗着我的喜欢。
程枫几乎从许辞眼睛里读出来这句话。
成婚数年,他还是头一次认真直视自家妻子的眼睛,因为许辞之前一直是“低眉顺眼”的。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那双总是对他笑的眼睛也是会充斥着其他情绪的。
比如愤怒,比如失落,比如......伤心。
其实当他回头看见许辞的瞬间,心里的愧疚感就在大脑反应之前达到了顶峰。程枫几乎无可控制地回忆起之前他在门外偷听到的话——
“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然幸福。”
“只是我很遗憾,自己并不是能让他感到开心的存在。”
而自己,居然让这样一个人伤心了。
“对不起。”程枫走了进来,双手无意识抓着衣角,难得的显现出和他年纪和气质不相符的无措。
许辞冷笑一声:“有什么对不起的,你说的没错,错的是我。”
“错的是我明明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和你在一起。”
“这是什么。”许辞的嗓音逐渐变得破碎,又像下一秒就要飘到天上去一样,“这是犯贱。”
四个字劈头盖脸地砸在地上,激起的余波让程枫的心海扬起千层浪花。
他瞪大了双眼,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望了过去。
许辞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惨然笑道:“我不懂,我不懂爱情和亲情究竟如何区分,凭什么说爱情没有亲情牢固。”
“难道,妻子不算是家人吗?”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指向自己,“你说的所谓爱情占比,到底是真正的爱情,还是指我。”
毕竟人说的话,往往总是意有所指。
“我错了,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仅仅只是...”
话刚刚开了个头,许辞突然闭上了眼睛,扭过头去,用恢复冷静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近乎低吼,又像是哀求。
“你没错,别说了。”
“错的是我,错的是我...”
就这样,许辞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走到了房间里,将自己锁起来。
霎时,整间房子仿佛突然变得安静又空荡。
程枫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耳鸣。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种事情一定要当面解决,及时解决,所以他走到了门边;但也是理智告诉他,许辞现在不想听他讲话,所以他讲什么都没有用。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理智也没什么用。
而门那边的许辞则是脱力般躺在床上,脑海里乱哄哄的,内心持续有个声音在质问她是不是疯了。
“呼,好感度没掉。”许辞点开了虚拟手环,如释重负道。
遂即,她自嘲地小声念叨:“都这个时候了,我还在意好感度,也算是个人物了。”
外面的风吹动树梢,发出有规律的沙沙声,这让许辞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甚至有些微微出神。
在潜移默化中,许辞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而不是精密的任务执行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