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辞知道程枫站在门外，但是他不敲门，她就权当不知道吧。
毕竟，她也需要时间想想。
面对程枫这样在攻略角度看来几乎没有可着手地方的一个人，许辞自问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她现在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任务的难度。
自从经过那场关于“信任”的谈话后，两人的感情进度又到了另外一个坡度。许辞听说今天程枫今天的科室不太忙，便想着再去看看他，可没想到两次看望都意外迭生。
她闭上眼睛，回顾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病历输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输完。”程枫门诊结束，对着依旧俯首在电脑前的实习生问道。
小年轻缓慢地转过身，满脸都写满了生无可恋四个字：“感情问题，这个哥你可给不了我什么指导。”
说不定还没我擅长。
程枫虽然年纪轻轻就升到主任医师的位置，但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平日里和手底的医生和同事都相处的很好，因而这个小年轻才敢这样说。
“指导是指导不了，但好歹也算有些经验，再不济也能陪你聊聊。”程枫好笑道。
小年轻做了个等等的手势，然后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大约半个小时后，他才重新转过身来。
“害，就是我女朋友，我感觉她一点都不在乎我。”
“哦？”或许是今天的工作比较轻松，程枫难得起了兴致，“怎么说。”
“我不主动的话，她完全不会给我发消息，更别说主动提起约会之类的了。”
“我看别的同事都是女朋友给他们发消息，时不时还得打个视频查岗，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个待遇。”小年轻越说脸越发垮了下来，“她会不会根本不喜欢我。”
程枫看着平日里能干活泼的小男生，现在趴在桌子上作鸵鸟状，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好笑，只好拍了怕他的背道：“我听其他医生说有烦女朋友发消息太频繁的，你倒好，还嫌弃你女朋友不给你发消息。”
“那是他们不识好歹。”
“医生平日工作本来就很忙，感情上再花太多时间，精力就不够用了。”程枫有些好笑，坐在自家实习医生对面，“不要把‘喜欢’这种东西看得太重了。”
闻言，小年轻猛地直起身来，眼神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着面前自己的带教医师，带着三分八卦七分好奇道：“哥，嫂子对你那么好，你...”
啧，端得是把言有尽而意无穷这门艺术玩到极致。
程枫顺手敲了敲自家实习生的脑袋，无奈道：“别瞎想。”
沉吟片刻后，他才继续接着上面的话题。
“从两个方面来讲吧。”
“首先，爱情这种东西不同于血缘亲情，它是会变的，并且从某种程度来说，可靠性肯定是比不过亲情的；其次，它是非人力可能控制的东西，那么面对不可控的因素，降低它在你人生中的重要性才是最佳的处理办法。”
程枫一字一顿道：“毕竟，你不可能因为爱情的不顺毁掉你的事业甚至整个人生吧。”
小年轻许是刚刚踏入甜蜜的恋爱里，听着这冷静到显得有些残酷的论调，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愣住了，只下意识磕磕巴巴道：“那，那在主任的人生里，爱情占比多少呢。”
“百分之二十，甚至更少。”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小辞。”程枫转身，下意识喊出眼前人的名字。
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许辞就连忙捡起地上的饭盒，随手放在了最近的小桌上。
“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打扰你工作了吧，我马上就回去。”
她离开的脚步带点踉跄，甚至还在慌乱中将小腿狠狠地磕到了门框上。
“小辞！”程枫见状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许，下意识跟着许辞走去。
“不用。”许辞没有回头，背对着他，摆出了一个制止的手势，紧接着就一瘸一拐地消失在程枫的视野里。
“老师......”小年轻有些被吓到，就连称呼都变了，望着门外，呆呆地咽了一口口水，又望向程枫的方向，眼神有些瑟缩。
师母肯定是生气了。
“没事，你先忙你的吧，晚上还有个会要开。”程枫收回了视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着。
只有拨弄笔尖的手泄露出主人的真实想法。
“老师。”
“怎么了。”
就在程枫快要迈出办公室大门的瞬间，小年轻叫住了他。
“师母给您送的饭。”
过了一会儿，程枫才像恢复意识似地“嗯”了一声，然后提着饭盒彻底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