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的？”许辞把玩着手里的毛线包，扬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包包是显而易见的厚实，并且一个线头都没有，拿在手里的触感竟然是光滑的，也就是说，上面所有可能出现的毛球都被预先处理过了。
就像将送给你的玫瑰提前拔除了刺一样。
“是。”程杭依旧穿着一身西装，挺拔的身形却让人硬生生看出些许局促，“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看，你不要介意，”
许辞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脑海里自动脑补出他穿着正装，坐在办公室里勾毛线的样子，最后还是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我不介意。”许辞笑完后收起了继续逗他的心思，将手上的包细心放在了单独的盒子里，“你不会要告诉我，特意飞到外地来找我就是为了送一个亲手做的包包吧。”
......
如果说就是的呢。
程杭听到许辞随口的问话，喉结滚动几番，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装作口渴的样子开始喝茶。
天知道他是怎么被鬼附身了一样，明明知道许辞在外地拍戏，明明知道她后天就会回来，却偏偏依旧控制不住地想马上见到她，一分一秒都忍不了。
于是乎，他就带着准备在机场接机时塞到花束里的包包来找她了。
“为什么想到送这个礼物给我，跟你之前的风格非常不一样啊。”许辞看出了他的抗拒，顺从地换了个话题。
毕竟，胆小的乌龟最好别轻易让他缩进壳里。
果不其然，见许辞没有继续执着刚刚的谈话后，程杭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
“就是看见别人说礼物亲手做的话显得比较有诚意。”
在刚刚结束不久的综艺节目录制中，程杭发现另外两对身上都有对方送的一些贴身小物件，比如年轻的那对，彼此的手腕上都带着情侣手链；结婚的那对除了戒指以外脖子上也挂着相同的红绳。
这种不经意的小细节，却能让人一眼看出他们与常人不同的身份：他们是一对。
只有他和许辞，站在那里如果不说话的话就像两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想到这，程杭摸了摸无名指，却发现戒指赋予的痕迹早已经淡去，不细细感受的话就像消失不见了一样。
原来人和人也是这样，不知不觉中，就从彼此的生命中消失了踪迹。
“我没想到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礼物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收到的。”许辞眼睛有些放空，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之前结婚的时候，每次节日我都在想，会不会收到一些不一样的礼物。”
说着，她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
答案是没有。
每次大小节日，许辞总能准时收到来自程杭的礼物。没错，就是准时，每个节日的早上九点，相应的礼物一定会送到她手上。
那些礼物大多昂贵无比，用精美的包装盒或者别的什么装饰。
可是除了这些，它一无所有。许辞甚至在某个结婚纪念日的时候玩笑般冲程杭说道，这些礼物感觉送给合作客户也是可以的。
但他只是愣了一下，接着依旧自然而然地解开领带，对这个试探不作出任何回应。
只是在第二天的时候，许辞收到了同系列的限定款。
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起类似的话。而那些礼物，现在都整整齐齐地摆在她的梳妆柜里，有些甚至都没有拆开过。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许辞坐在沙发上，眼神却自然地落在那个被她自己妥善放置好的毛线包上，里面满是温柔。
程杭顺着她的视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忽然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他想到小时候从农村到县上求学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同学过生日，她是另外一个学校老师的女儿，平时就是一副千娇万宠的样子，但班上的孩子都喜欢奉承她，和她一起玩。
自然而然，她生日的时候也收到了几乎来自全班的礼物。其中来自他的是一个自己缝的兔娃娃，后来，他在学校垃圾桶里看见了它。
到现在，程杭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的心情，只知道他在一个角落里躲了很久，直到学校里几乎没有人的时候，他悄悄去翻垃圾桶，把那个兔娃娃带回了家。
他想，廉价的礼物大抵没人会喜欢的，廉价的人也是。
可他没想到的是，原来不值钱的东西也会有人视作珍宝。
等到后来，他已经可以坦然地讲述这件事情的时候，转过身，却发现许辞的眼圈红红的，并环住他的脖子哽咽着说：“不是的，礼物也要遇到对的主人。”
可现在，程杭只是放下手里的茶杯，沉默地点了个头。
突然，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
“你的电话。”许辞手指了一下被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然后贴心地戴上耳机。
程杭看到手机屏幕的时候，眉头皱起，犹豫了几秒才摁下接听键。
这场电话异常的长，许辞都听完了五首歌，才看到程杭重新放下了手机。
她摘下耳机，轻声问道：“怎么，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不是。”程杭回答得很迅迅速，但是就在许辞等待着下文的时候，他却意外地哑了声音。
看见对面男人犹豫的样子，许辞轻轻叹了一口气：“没什么，不想说可以不说。”
这句话仿佛是个催化剂一样，程杭急促道：“是我妈打来的电话。”
阿姨？
许辞脸上也流露出纳闷的神情，因为就算是之前结婚的时候，程妈妈也很少主动联系他们，因为许辞的工作原因，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两人会一起上门拜访，其余时间大多是程杭抽空去照看她。
而且......程杭好像一直都比较抗拒许辞见到他的父母，为此两个人之前还闹过一次不小的矛盾。
这次程妈妈突然打来电话，又是为什么呢？
看着许辞带着探究的神情，又想想母亲刚刚说的话，程杭有些无力。
“儿子啊，妈看见你参加的那档节目了，你就跟妈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还喜欢小辞。”
“妈知道自己让你拿不出台面，如果小辞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妈马上就搬回老家，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就好。”
......
听着是不是很感人，可程杭就是有一种从心底冒出来的无力感，就像胸口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儿子考虑，俨然是一个慈母的形象，可之前，她分明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城里的姑娘心气高，你就得压压她的气焰，总不能让她骑在你头上去了吧。”
“我就知道，城里人瞧不上我这个农村老太婆。”
哪怕已经到而立之年，程杭觉得自己依旧想不清楚自己的母亲到底在想些什么。
于是，他只好删繁就简，沉声道：“她没说什么，就是看到了那个节目，问我们俩现在是什么情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