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刚才不是告诉你我失恋了吗？”
余生不为所动，“失恋，可你没说失去的是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一句男朋友直接让江海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再度紧绷到僵硬，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余生，余生也不躲闪，正大光明的迎着他的注视。
这样的话如果是跟一个直男说，或许大家也能嘻嘻哈哈的过去，可江海不是，他心里有鬼，以至于对这种话格外敏感。
现在，已经是不能用简单的开玩笑来带过的时候了。
余生脸上没有笑容，他是认真这样问的。
江海明明刚才还喝过水，可现在，听着余生的问题，看着余生认真的面庞，他只觉得喉咙干涩。
四目相对的看了一会儿，江海率先弹开视线，他苦涩的笑，“余生，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
江海再度抬头看他，这一次，眼神中却多了一丝烦躁和不解。
他是真的不解，重生回来后遇到的这个余生，虽然长着跟前世一样的脸，可很多事情上又似乎不太一样，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余生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他也曾彻夜想过，后来他告诉自己，这大概就是重生所出现的bug吧。
江海为了能够改变所有人不幸的命运，已经在苛待自己勉强自己，为什么余生反而总是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每多出现一次，江海好不容易才铸建的心理防线就要多松动一次。
看着一个想爱不能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晃悠，渴望跟他多说话，渴望跟他牵手拥抱亲吻，甚至是……
那些情侣间才会做的事情，每一件他都想跟对方做一遍，一遍又一遍。
江海是个正常的人，是人就会有欲望，他真的很怕哪一天，他会出其不意的将自己的内心暴露在余生面前，暴露在大家面前。
那么，他所有的努力就都会付诸东流。
可余生不知道啊，余生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步步的自然而然的接近他，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回到了那个一起挨揍，一起反抗，一起回家做作业的小时候。
那一晚，他没有英雄救美，没有多管闲事，照理说，余生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更不会主动来接近自己。
因为，长大后的余生向来就不是这样主动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现在是怎么了？
“哼~”江海冷笑一声，看余生的眼神阴鸷起来，他问：“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怎么……你喜欢我吗？”
说到喜欢时，江海的喉咙里没来由的哽了哽。
大概是没想到江海会问的这么直接，余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他说：“如果是真的，那你敢吗？”
江海前一秒还气势汹汹，就在听到这句话的后一秒，他就立刻懵了，偃旗息鼓到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他张了张嘴，音调有点颤，“余生，你在说什么啊，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不……喜欢男人，不……喜欢。”
江海这话听上去是说给余生听的，可其实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必须要一遍遍的这样告诉自己，才能将对面前这个人的爱意藏起来，他藏的很辛苦。
弧度好看的嘴唇抿了抿，余生放下了手里的蛋花玉米羹，薄薄的眼皮垂下来，鸦羽一样的睫毛将那双漂亮的眼睛覆盖。
“我开玩笑的。”过了很久，他这样说。
一句我开玩笑的，让江海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噗通一声蹦极般的落回了原来的位置。
眼睛眨了眨，他也分不清自己此时的感受，究竟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空欢喜后的失落。
总之，他的情绪很奇怪，仿佛五感都迟钝了许多。
余生没有再跟江海继续这个话题，他将剩下的玉米蛋花羹一口气喝光，将餐具扔进垃圾桶，转身拎起了沙发上自己那个牛仔蓝的帆布包。
看他这架势——
“你要回去了？”江海问。
“嗯，”余生应着，想了想又说道：“这件衣服我洗完还你。”
江海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而且，他现在也无心这个。
他随便摆摆手，“送给你穿了。”
准备转身的身影顿了顿，余生没有回头，“你要是这样说，我会真的收下，毕竟，还挺好穿的。”
江海白他一眼，“穿穿穿，随便穿，这样的T恤，哥哥我有十几件！”
余生背对着江海笑了笑，单手握紧了帆布包的背带，“既然如此，那我恭敬不如从命，这衣服我不还了。”
江海根本不在乎这个，说有十几件确实是夸张了些，他认识的余生向来不是那种喜欢要别人东西的人，这衣服余生肯定会洗干净送回来的。
只是让江海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件T恤还真就被余生私藏了。
好几天过去后，余生再也没提还T恤的事情，仿佛这只是一个梦，现实中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那一次，两人在巷子里遇上，江海提到T恤的事情，问他什么时候还。
毕竟这一世，他不想跟余生不清不楚的牵扯，便也不想让自己的东西落在对方那里。
当时，余生站在两栋楼之间，傍晚的夕阳照在他的侧脸上，让原本清冷的他多了些温度，一度令江海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但是，余生脸上的表情可远没有夕阳这样温暖。
他没什么表情的说：“你不是说送给我穿了吗？你还说自己有十几件那样的T恤，怎么，才这几天就没了，要从我这里将旧的要回去穿？”
骑在小电驴上，江海比余生挨了不止一头，他双手环臂，单腿撑在地上仰视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家伙。
这些话是他自己说的，可当时说的时候是因为知道余生一定不会要，谁能想到这家伙他竟然真的不还了呢？
“我、我不习惯自己的东西在别人那里。”江海支支吾吾，说的很没底气。
余生挑了一下一侧的眉毛，嘴角勾了勾，“那很可惜了，那件T恤我原本准备要洗了还你的，谁知道被我哥养的狗叼走铺窝去了，要不……”
余生看了江海一眼，“要不你跟我回家，去狗窝里跟黑仔抢吧。”
跟狗抢……亏他说得出。
江海面露烦躁的神色，他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过去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真的是有够烦人的。”
余生也不恼，“我一直这样，是你不了解我。”
余生说这话的气势活像一个无赖，江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心想，余生本来是这样的吗？
他记忆中的余生可不是这样的，难道重活一世，余生被他哥楚平同化了，要往混混的方向上发展？
混混余生，光是想想江海就一阵恶寒。
“不要了，再见！”几乎是一瞬间，江海就拧着小电驴的把手窜了出去。
他要快点离开这个余生，越快越好，他可不想余生美好的形象在自己心中破灭。
看着江海落荒而逃的背影，余生没忍住，脸上多了一丝孩子气的笑容。
跟楚平说的一样，对付江海这种无赖就只能比他更无赖。
讨厌江海，理解江海，成为江海。
走江海的路，让江海无路可走。
这确实是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