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太过久远，又似乎就是在昨天。
江海局促的笑着去看余生，“怎么，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余生直视着他的眼睛，半晌，点了点头。
“那……能感受到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吗，对你有没有同样的意思？”
余生垂了垂眼眸，语气里满是沮丧，“本来感觉应该是对我有意思的，可这一次，我却弄不明白了，总觉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江海抿着唇没吱声，听余生这话里的意思，他喜欢对方应该也有段时间了。
光是这样听着，江海就觉得胸闷气短的难受。
原来跟自己想的一样，如果不是自己跟他表白，后来又阴魂不散死缠烂打，余生就真的会过着跟女人恋爱结婚生子的顺遂人生。
可是一想到这一世，他的爱人会离他而去，会跟别的人在一起，他们将不再有关系，会渐渐形同陌路。
光是这样想着，就令他感到窒息。
吃尽胃里的烤串和喝进去的啤酒以及后面清口的水果，在这一刻，仿佛有了生命，活动了起来，撑的他胃里难受的厉害。
手下意识的抵住胃，多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大脑之中空白一片，如同有谁当头打了他一棒，让他不能思考，所有的感官神经都停止了工作。
脸色变得煞白，江海莫名从心底涌出一抹酸涩的委屈。
都说人活一次，尽可能活的开心才不辜负，为什么到了他这里，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活就这么困难呢？
他只是想要妈妈妹妹的同时也想要爱人，他没有幻想着成为人上人，他从来没有跟神明许这种愿望，为什么就只是如此，也很难办到呢？
他为什么要喜欢一个男人？
这样的问题，过去的江海不止一次自问过。
别的问题尚且有标准答案，可爱没有。
爱了就是爱了，跟那个人是男是女没关系。
江海努力扯动嘴角想要笑一下，他磕磕巴巴的安慰余生，“喜欢就去表白吧，说不定……说不定对方碰巧也喜欢你。”
“真的？”
江海胡乱的点着头，“大概吧。”
“可若是对方不喜欢我呢？”
“呵~”江海有气无力的笑着，“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你呢，余生你是这么好的一个人，长得帅气，学习又好，以后肯定能为一个非常出色的翻译。”
“再说了，你脾气也不错，还没有不良嗜好，也从没见你乱搞男男，啊不，是男女关系。”
叹了口气，江海继续笑着，“像你这样的三好青年已经不多见了，想必没人会不喜欢你。”
余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海风咸腥苦涩的涌入肺里，带着些粗粝的疼痛。
他抬眼望向低着头的江海，形状漂亮的嘴唇动了动。
“江海，”他异常温柔的叫江海的名字。
江海答应着抬头，余生的眼眸里有如水一般荡漾的温柔，他低声说：“我很喜欢你，跟我交往吧。”
“诶？”江海愣住了，他木然的看着余生，放空的大脑无法迅速处理余生刚才所说的话。
余生一直看着他，没有羞赧也没有躲闪，光明正大的迎着江海的目光，他又说了一遍。
“现在，我在向我喜欢的人告白，问他愿不愿意同我交往。”
眼睛里不知道是不是被海风吹进去了沙子，江海有些难受的闭了闭眼睛，可抖动个不停的眼皮还是将他出卖了，昭示着这一刻的他究竟有多紧张。
耳中一片轰鸣，大脑一片空白。
江海问自己——
余生，余生这是在跟自己表白吗？
他慌乱的去环顾四周，这里没有旁人，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早已经没有半个人影。
高楼大厦和不灭的灯火都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附近全是黑暗，灯火星星点点距离很远。
在这片混沌的黑暗中，两个人像隔离在了孤岛上的鲸鱼，除了彼此，世界里没有别人。
“就是在问你，我喜欢的人就是你。”余生很有耐心的在等待。
“开、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江海看着余生真挚的眼神，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这样的感受真的好心酸啊，上辈子，他追了那么久，即便后来两个人同居了，他也还是喜欢一遍遍的问余生是否喜欢自己。
但不管自己问多少遍，余生从来没有回答过。
直到余生最后去世，从二十一岁到三十岁，九年的时光，江海根本不记得自己问过多少次。
然而，每一次问出这个问题，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
他现在重生了，重生之后，余生竟然跟自己告白。
在自己下定决心跟他不再有情感瓜葛的时候，他居然向自己表白了，这多荒诞啊。
“余生，你怎么……不应该是这样的。”
余生凄然一笑，反问江海，“什么叫不应该是这样，那你觉得应该是哪样？”
这个问题，江海回答不上来，就听到余生说：“我知道的，你跟我是同类，你也不喜欢女人对吧？”
喝过酒的嘴里变得干燥，江海此刻颇有些口干舌燥，哪怕后面吃过清口的水果，他依旧觉得没什么用。
他内心纠结了很久之后，最终还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X取向这种事情，根本是瞒不住的，总有曝光的一天。
只是让江海没想到的是，这一世，似乎不用自己去掰，余生就自己弯了，不光弯了，他居然还有胆子表白。
要知道上辈子，就算是被人告白他都会脸红，别提让他主动去做告白的那一个。
这一世，似乎真的跟前一世有所区别，余生改变得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江海开心不起来。
他觉得造化弄人，他觉得人生充满了戏剧性。
身边是等待他回答的余生，江海干咽了一口唾液，张了张嘴巴。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我不喜欢男人。”
余生嗤笑一声，捡起冲上岸边的贝壳扔回海里。
“江海，不要试图在我面前说谎，你是个正直的人，不擅长这个。”
江海在想，现在的余生是不是体会到了自己上辈子被他拒绝时的感觉？
这感觉很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