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回避一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问题不仅不会消失，还会在某一天忽然冒出来打得人措手不及。
“好。”姜鸿怏怏地收起物理练习册，依照路迢遥所言拿出化学习题册。
“有什么好畏难的，不是还有我可以教你嘛？”
“好。”姜鸿翻开自己不愿面对的化学题，似是鼓起极大的勇气，开始一道一道认真做起来。
路迢遥看着姜鸿仿佛视死如归一般的严肃神情忍不住笑了笑，不过是写化学题，哪里有这么严重。
笑过之后路迢遥开始做自己的事，过两周就是学校组织的第二次月考，然后再过一个月就是五月期中考试，期中考试之后她还要去参加五月中旬的预赛。
教室里的分贝渐渐低下去，姜鸿做了半页练习册便选择合上书午睡。
路迢遥用笔杆轻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将化学练习册递给她。
“怎么了？”姜鸿压低声音，将自己刚刚合上的练习册又翻开。
“我帮你看看错题，参考答案的解题步骤太简略，你是不是看不懂啊？”
姜鸿：“……”
“你中午不睡吗？”
“看几道错题，就二十多分钟的事，我看完就睡。”路迢遥合上自己手中的练习册。
姜鸿的题目对她而言确实就是几十分钟的事，甚至如果不要求解答过程详细，她可以更快。
姜鸿：“……”
姜鸿依言将自己桌面上正确率惨淡的练习册递到路迢遥手中，这些天的相处，路迢遥已经十分了解他的水平，他也没有最初的那种不好意思。
“早点睡吧，午安。”路迢遥压低声音。
路迢遥自己属于睡眠较少的那类人，中午睡不着，闭目养神二十分钟即可恢复精神，但姜鸿中午基本上都得睡觉，不然下午没精神。
“嗯。”姜鸿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路迢遥离他很近，近到他可以看清楚对方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照射下投在眼角处的阴影。
这种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呼吸更快，心脏砰砰直跳，于是只能故作无事地把头埋在臂弯里假寐。
路迢遥翻开姜鸿的练习册，虽然正确率依旧惨淡，但至少看得出他更正错题还是十分用心。
拿出几页干净的草稿纸，路迢遥一步一步写下解题步骤和算法，注明计算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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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姜家，餐桌上姜临风意气风发地谈论自己的考试成绩。
姜子健一言不发，只听李茜说道：“只比第二名高三分，你觉得你这个第一名拿得安稳吗？”
姜临风听到自己母亲的话倏地沉默下来。
——无论他怎么做，永远都不够好。
自从他被竞赛班淘汰之后，李茜就几乎没给过他好脸色。
“吃饭。”姜子健打断李茜的诘问。
“至少我比姜鸿好。”姜临风语气急躁，搁下筷子，饭吃了一半便离桌上楼。
“你就跟他比？”李茜的火气倏地被点燃，冲着姜临风的背影便是一声呵斥。
姜鸿咽下口中的饭菜，餐桌上的气氛压抑到窒息，他实在是没了吃饭的心思，也默默搁下筷子上楼。
这一家人，真是极致的利己，极致的关注利益。
姜鸿忽然有些同情姜临风，但转而又觉得自己这同情十分可笑，毕竟自己才是他们口中那一无是处的垃圾和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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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高一年级第二次月考。
题目难得一如既往，路迢遥发挥稳定，稳居榜首，姜鸿的排名有所提高，分数也涨了一点。
主科仍有不足，副科方面至少化学成绩提升了一点，生物和物理倒没什么好担心，发挥稳定。
站在年级的成绩公示榜前，姜鸿努力地在后面找自己的位置，他从来不需要刻意去找路迢遥的名次，路迢遥永远在第一。
全年级六百多人，他的排名在三百多，丈量着自己与榜首的位置，姜鸿觉得他还需要再多努力一点，耐心一点，争取每一次考试都离路迢遥更近一点。
“看什么呢？”路迢遥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姜鸿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看排名。”姜鸿低头看着路迢遥笑了笑。
“成绩不是有纸质版吗？怎么，在这里看更有感觉？”路迢遥的目光放在三百多名的位置，企图找到姜鸿的名字。
“没关系，一点点进步，争取下一次到这儿。”路迢遥的手指落在年级二百七十多名的位置。
姜鸿的目光顺着路迢遥手指的方向看去，心算一下，他需要再前进五十多名。
“好。”
“五月的期中考试就在一个月后，现在还不回教室努力学习？”
“好。”姜鸿长呼出一口气，和路迢遥比肩回到本班教室。
五月可有得忙，姜鸿忙期中考试，路迢遥不仅要分心关注期中考试以免让自己落下榜首，还要准备数学竞赛，再回过头来熟悉往年的预赛题。
本省试题的考试范围，出题风格和具体题型，她至少要做到心中有数。
虽然预赛题目本身于她而言并不难，但那种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感觉会让路迢遥觉得更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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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致谢落幕，五月冉冉升起。
姜临风忙着稳固自己的成绩，备战中考，果然没有再来找过路迢遥，路迢遥乐得清净。
姜鸿埋首学习，争取将自己的弱势科目补一补。
预赛将近，张泽刚对自己手下的学生的实力还是心中有数，但五月的预赛结束之后就是九月的联赛。
他希望路迢遥可以在联赛当中成为这一年的省级一等奖中的第一名。
一中全市是最好的学校，将范围扩大到省，也是佼佼者，路迢遥从初中便开始自觉准备数学竞赛，无论是努力还是天赋，她都值得。
去年的第一名在另外一个学校，今年，该回到一中了。
就为了这，张泽刚对竞赛班学生的学习抓得更紧，除去每天晚上的晚自习，连带着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也被占用。
路迢遥按部就班地分配好时间完成张泽刚布置的作业，时间一紧，跟姜鸿讲题的频率难免下降。
所幸姜鸿的基础渐渐补起来，看着复杂跳跃的参考答案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有时候实在是遇到想不通的题目，要么等路迢遥闲下来，要么就自己主动去办公室问老师，几乎可以解决掉。
路迢遥借出的笔记详实完整，也为他梳理书中的知识体系出了不少力。
白昼越来越长，暑气不知道从何处冒出，取代了不知所踪的早春的凛寒与料峭，晨起的大雾一天天散尽。
转眼间，五月已至。
尽管已经看过无数次，但每一次路过高三的教学楼，路迢遥还是会被那满楼的横幅震惊。
遥遥望去，全是“蟾宫折桂”、“金榜题名”、“战他个无怨无悔，拼他个你死我活”之类的标语，一片鲜红。
大课间的跑操，高三生几乎人人手中都拿着一本学习资料，各个科目都有，尤其是文科生。
有时候，周一的升旗仪式上遇上自己发言，路迢遥都生怕自己的语速太慢从而耽误了人家的学习。
路迢遥感觉所有人都在重重重压之下艰难前行，但如果这份重压能够带来好结果，那么努力一把也许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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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
“考试即将开始，请监考员甲分发试题卷，分发完试题卷，监考员乙随即分发草稿纸……”
路迢遥坐在期中考试的考场中，第一排，隔着大开的窗户望向外面的半边天空，夏季的燥热已经悄无声息地蔓延。
接过试卷，按部就班地作答。
临近端午节，所以作文的主题是对传统文化和传统节日的反思、继承与发展。
答卷结束，路迢遥将自己的文具放在桌面一角便离开了考场，下午还有一场考试。
从四楼下到二楼，姜鸿站在楼梯转角处等她。
“走了。”路迢遥一步步走向姜鸿在他身边停住。
“好。”姜鸿走在路迢遥身侧跟着她步下最后一节楼梯。
“默写怎么样？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的嫠字没写错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姜鸿语气严肃。
他每逢默写《赤壁赋》总把“嫠”字记错，但偏偏这句话考得又很频繁，所以路迢遥就让他把这个字写在便利贴上，天天没事就看两眼，他想记不住都难。
“那就好。不然我都要怀疑这世界上是不是有科学无法解释的诅咒，譬如怎么也写不会‘嫠’字诅咒。”
“我给你划的数学重点都看了吗？公式记牢了吗？推导和应用搞明白了吗？”
路迢遥三连问，问的都是关于数学的问题。
因为自己对数学十分偏爱，所以连带着对姜鸿的辅导都是将半数耐心放在了数学上。
要是姜鸿数学考砸了，她这个老师也会很有挫败感……
“看了，记牢了，会用了。”姜鸿乖巧三连答，一丝不苟，完完全全继承了路迢遥回答问题的习惯。
他算是看出来，路迢遥根本不在乎其他的科目，考完了也不问他的感受，更不追问成绩和让他估分，考前也不会多说半句。
但独独对数学看重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