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内这几天出了一件大事。
东城有一处宅邸遭雷劈了，两人都被劈成了黑炭，幸好被打更的听见声音找来附近的医师治病。
古色古香的街道上，一人头戴斗笠面纱，身材挺拔削瘦，周遭气质冷清。
男人在听到人们议论的这个消息后顿住步子，侧身问询着街道上唠嗑的小贩，“老人家，您刚刚说的......天雷是？”
几个小贩一看眼前这人清清冷冷的，好像神仙一般，竟然也如此八卦，顿时打开了话头。
“前天夜里忽然狂风大作，打雷下雨，有人说这是老天爷哭了。”
“打更的刘麻子经过东街时，看到一道粗壮如树干的闪电劈到了附近的房顶上，一直劈个不停。”
“哎呦也不知道那户人做了什么亏心事，啧啧啧，刘麻子愣是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闪电才退去。”
“只是，那户人被劈到全身焦黑，依稀能看出来是一个姑娘，还全身流血，特别惨。”
“后来，两人被救到医馆，那姑娘脸上都是结痂，胳膊上全是伤！”
“说来也奇怪，明明看上去挺年轻的小姑娘，身上全是伤。”
“伤的最重的就是后背上，竟然被挖去了骨头，天杀的，谁这么残忍啊！”
陆清竹僵背，垂眸扔下几两碎银，按着玉简的方向而去，脚步有些凌乱和急促。
德心医馆前人来人往，陆清竹根据指示来到这里，迈步而入，一眼便看到了大堂木榻上的苏灿。
她被女眷擦净脸，换上衣服。
此刻还闭着双眼，呼吸很弱，似乎伤的很重还未苏醒。
*
陆清竹将苏灿带走了。
他雇佣了一辆马车，陆清竹带着苏灿前往柳州城。
那是他们第一世在凡界时，相遇的地方。
路上，陆清竹发现苏灿未苏醒是因为神魂受伤，她的根基受损，似乎是被天雷伤到。
奇怪，苏灿明明被诛仙台废去了修为，但此刻竟然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灵力波动。
【系统：宿主，您将在一个时辰后醒来，届时您会因神魂受伤而性情大变。】
【系统：宿主，请记住你这阶段的人设是清冷、孤高，冷酷，不近人情。】
【苏灿：好的。】
马车逐渐从地面上飞起，半个时辰后，看到柳州城的城墙，陆清竹对马车施法缓缓落地。
又花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到了悬流宗山脚小镇，陆清竹找了家客栈住下。
他将苏灿安顿好，却见她的食指微微蜷缩，陆清竹眼睛微睁。
一双清澈的眼眸缓缓睁开，对视陆清竹那双饱含希冀的目光，男人刚开口，“阿灿，你......”
“滚。”苏灿的瞳底不着痕迹地闪过厌恶，她微微蹙眉。
陆清竹微怔，嘴边的话最终没有出口。
陆清竹的手还握着苏灿的胳膊，后者直接抽回胳膊，唇角冷笑，“好、师、尊，您为何会在这里？”
她一字一顿。
男人的嘴动了动，“阿灿，对不起，是我的错。”
苏灿转过身，嗓音清冷，如冬日的雪。
“您已将我逐出浮玉宗，那烦请您离我远点，碍着我的眼。”
陆清竹沉默下来，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苏灿的胸腔起伏了几下，似乎是有些气愤，“这是什么地方？”
她说话毫不客气，不留情面。
如果说，苏灿之前的说话是卑微、小心翼翼，知礼数懂进退，那她此刻却咄咄逼人、盛气凌人。
陆清竹见苏灿的这幅态度，顿知她是因为神魂受损性情大变。
与之前完全是两个极端。
陆清竹想到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深知自己对不住她，也就没有任何生气的反应。
“这是柳州城，悬流宗山下的枫花镇。”
苏灿皱眉，没有说话，见陆清竹这幅神情，显然他已经回忆起第一世的事情。
“仙尊还敢来悬流宗？想当年您一剑杀妻，好潇洒。”
“阿灿，是我对不住你，你想打骂，我便接着。”
陆清竹向前踱步，握起苏灿的手放在自己俊美的侧脸上。
换做先前，苏灿定然会落泪，再如同圣母一样，说原谅他。
但此刻性情大变的苏灿只是冷笑几声，从他的脸上移开手掌。
随后。
高高扬起手，狠狠朝着他的脸扇去。
啪！
苏灿用了两成灵力，而陆清竹则是完全没有用灵力防御，巴掌甩过的瞬间，陆清竹的耳边嗡嗡的。
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在脸上，这张俊美的脸上有些红肿。
苏灿收回手，余光瞥到床头有块手帕，她拿起手帕慢条斯理地拭着手指。
休养了几天，灵力有些恢复，连她的腿都能够站起来一会儿。
她缓缓起身，将手帕扔在了男人的胸口处。
手帕顺着陆清竹的长袍掉在地板上。
苏灿的语气冷冽，肩并肩站在他的身旁，两人隔着一拳的距离，只不过是相反的方向。
“陆仙尊，多谢你的那一剑让我有所感悟。”
“感情是世间最沉重的枷锁。”
陆清竹原本有些发愣，在听到她的话后，心中有些不妙，“阿灿，你、你想说什么？”
“您杀妻证道的英举让我知道，无情的人是最强大的人。”
苏灿的嘴边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嘲弄地看着陆清竹，连瞳底都是讥讽。
“所以，我放弃了我的道，改修无情道。”
【苏灿：赤霜剑修好了吗？】
【系统：只修复了裂痕，断裂的另一半还没接上。】
【苏灿：停止修复。】
“无情道啊，这可真是多亏了陆仙尊的提点。”
苏灿的语气漫不经心，仿佛是真的感谢眼前的男人。
曾经清冷如谪仙的仙界第一人陆清竹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
随后，苏灿手心一翻拿出一柄长剑。
只不过已经断裂成两半。
在赤霜剑出现的那一刻，陆清竹的脑海中嗡鸣，他的蓝霄剑也微微颤抖。
两把剑互相牵绊。
苏灿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在陆清竹的面前，朝着长剑燃起火焰。
蓝霄剑颤动地更加剧烈，仿佛是要脱鞘而出。
刚苏醒过来，苏灿的身体很虚弱，再加上动用灵力，让她有些支撑不住。
苏灿手中火焰逐渐熄灭，她也扶着脑袋有些昏沉，陆清竹见状伸手揽过她，见她已经彻底晕过去。
瞳底闪过痛苦之色，红肿的脸火辣辣的，白皙的侧脸上有一个巴掌印。
他将苏灿扶到床上，又找来冰块敷脸，神色温柔而眷恋。
始终未见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