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醒来时已然是第三日。
陆清竹守在她的身边两日未曾合眼，在看到她醒来时，喜色一闪而过，随后眼眸有些颓败。
苏灿变了。
不再同自己温柔地说话。
也对，换做任何一个人，被挖去灵骨，被魔尊掳去，丢下诛仙台。
三件事情，每一件换做普通人经历，都会是走鬼门关的程度。
也不怪苏灿怨他，恨他。
陆清竹端来一碗粥，还冒着热气，碗底有些暖烘烘的。
陆清竹将苏灿扶起来靠在床沿上，男人坐在她的身旁，舀起一勺粥递到苏灿的嘴边。
谁也想不到当年仙界横空出世的天才此刻竟然在喂一个女人喝粥。
甚至姿态还有些卑微。
苏灿那双黑眸紧盯着他，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几声，她最终张了张嘴。
殷红色的唇畔咬住汤勺，下一刻，女人的脸色一变，抬手将瓷碗打翻。
眼眸眯了眯，语气中带着质问，“这么烫怎么喝？”
热粥洒在陆清竹的淡青色长袍上，男人身子一僵，却始终没有说出任何严厉的话。
瓷碗啪地一声从他腿上滚落，摔在地上成碎片，四分五裂。
苏灿的神色冷若冰霜。
热粥溢出来一些洒在他的手背上，明明修为高深的男人不应该连这种温度都觉得炙热，但此刻他却颤着手用衣袖擦掉米粥。
好烫......
陆清竹的眸子中微微动容，为什么......
为什么性格大变后的你会这样？
这样的冷酷，还有，她不再继续爱他了。
苏灿的神色不耐，“离开我的视线。”
陆清竹似乎是猛然清醒，草草收拾了一下，带着满身狼狈离开。
他没有走远，而是站在房间外的走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他的手狠狠搓着手背上被热粥烫过的地方。
似乎是这样就能擦掉苏灿不喜自己的证据。
午时，阳光正足，客栈后面是一座后山，遍山皆是鲜花。
陆清竹收拾好心情来到苏灿的房间，问她想不想出去走走，或许是苏灿真的很闷，她也就答应了。
她的腿只能让她走几步就歇一歇，陆清竹也没有催促，而是在她即将摔倒的时候扶住她，尽管会收获几个眼刀，他也不在乎了。
后山郁郁葱葱，秀色可餐。
无数参天大树垂着柳枝，微风拂过，树荫下绿草随风飘扬。
陆清竹将苏灿扶到树荫下的石头上坐着。
“还记得吗，你最喜欢在修炼完偷偷跑下山玩，每次你害怕惩罚，都要拉着我跟你一起出来。”
苏灿阖上眼眸，“记得，你每次都觉得良心不安，偷偷跑去跟我爹告状。”
陆清竹的脸色划过难堪，“仲夏的夜晚，你最喜欢我陪你捉萤火虫。”
苏灿微微皱眉，“在仙界时我在浮玉宗后山捉萤火虫，你曾说我玩物丧志，将我捉了一夜的萤火虫全部放飞。
那是我打算送给你做夜灯的。
我看见你夜间时常去灵泉中跑药浴，峰上夜间黑，想着，给你做一盏夜灯。”
男人的头微微低垂，没再言语。
只是眼中微微酸涩。
空气中一阵沉默。
阴晴不定的苏灿猛然睁开眼眸，“我要回去。”
“......”陆清竹淡淡垂眸，仿佛是丢掉了所有的脾气。
*
陆清竹离开后，浮玉宗乱作一团，流云仙子也跟着自己的宗门回去。
路上，她越想越气愤。
尤其是听到仙界人议论自己与陆仙尊结为道侣的事情，只觉得讽刺。
流云眯着眼眸，最后悄然放出消息。
苏灿是九天玄鸟。
流云已经想通了，她与陆仙尊已经不可能，那么，苏灿的身份也能曝光了。
她将迎来无止尽的追杀！
这个消息一传出，仙界震惊！
几乎灭绝的九天玄鸟再次出现在世间，他们也不管这件事情的真假，只想抓住苏灿挖下她的护心羽。
延年益寿或修复陈年暗疾。
再不然，扒掉她的羽毛织成衣服，也能水火不侵，抵御强者的攻击。
仙界的人都想分一杯羹。
*
【系统：宿主，流云已经将您的身份公开了，您若是回到仙界就会迎来大陆的追杀。】
【苏灿：我要先在留影石中录一段音频。】
苏灿拿出一块留影石，虚弱的神情惹人心疼，对着它说了几句后关掉。
她款款走出屋门，看到了坐在门边椅子上的陆清竹。
“我想回仙界，在人界触景生情，会让我更恨你。”她说话真是直，一点也不绕弯子。
不想待在人界，因为看到这一切会更恨你。
陆清竹眸光闪烁了几瞬，最后全部应下，“......好。”
苏灿说想要回仙界了，陆清竹一刻也不耽搁，立马收拾东西带着苏灿离开。
坐上了马车，苏灿斜倚在软塌上，陆清竹在一旁静静地凝着苏灿。
她的脸这几日一直在涂软膏，此时已经褪下结痂，露出了白里透粉的新肉。
马车外传来喧闹声。
“要说这感天动地的道侣啊，老夫最欣赏的就是咱们枫花镇上悬流宗那对。”
“苏宗主女儿苏灿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宗主的亲传弟子陆清竹，那可得好好说说了！”
“这个陆清竹少年成名，两年夺得宗门大比，又花了几年时间一跃成为强者，和苏灿结为道侣后，更是羡煞旁人！”
“陆清竹成为强者后，苏灿的修为就显得不够看了，但陆仙长却从未嫌弃过她，一直陪她修炼，试问这份守护当今世上谁能做到？”
马车中的苏灿皱了皱眉，似乎是对外界的嘈杂很不耐烦。
“就连陆仙长飞升时都是苏灿陪在身旁，哎，可惜啊，陆仙长飞升后，苏灿也......”
“可惜了这么一对神仙眷侣。”
苏灿懒懒的掀起眼皮，不知道是对着谁说道：“可惜吗.....”
“结道侣吗？杀妻证道的那种。”
陆清竹紧紧捏住手边的衣袖，半晌后才松开，似乎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衣袖泛起几道褶子，再也无法恢复平整。
陆清竹听到了苏灿的话，却也只是偏过头去，佯装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