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若兰瞬间心虚,硬撑道:“丫头当然是干活的,除了伺候你,还能干什么。”
“不尽然吧。”孟晚遥也学着段若兰阴阳怪气的样子,嘴角噙着笑意,说道:“嫂子送来的人,的确是有些本事的。是歌舞也会,乐器也会,棋艺也会。正经女史的活儿一样不会干,我还要白养她们。”
孟晚遥说到这儿,也开始添枝加叶,“这勾栏瓦舍里出来的女子,实在是不好管教。
我说一句,她们便有十句等着我。昨儿有人缠着三爷,被我的丫头骂了几句,她竟说在大爷那里也是这么伺候的。”
孟晚遥做出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我一想,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谢府是什么淫窝。
谢府的男人,都和那样的人搅合在一起,怎么得了?于是我便做主,将两个最不安分的先发卖了。”
段若兰不信,“你胡说,那几个小贱蹄子胆敢缠着大爷,我早撕了她们了。”
孟晚遥勾了勾嘴角,“是,原本我也要撕了她们的,怕脏了手,这才让人发卖了。
大嫂刚才如此不高兴,我还以为大嫂要留着她们,打算留给谨仁或者谨行……”
“你……你瞎说,没有的事。”段若兰着急的反驳,急得站了起来,“我不知道她们是勾栏瓦舍里出来的,我只是看她们长得还算标致,伺候明铖更贴心,我何时要把她们给谨仁谨行了?这样的破烂货……”
见段若兰开始口不择言,身旁的黄妈妈怕她多说多错,连忙扶着她的胳膊,劝她坐下。
“太太不要着急,买人的事原本就是管家冯大做的。您是当家主母,每天要操心的事有几十件,买卖的奴仆这种小事,您怎么会刨根问底的打听底细。”
段若兰被黄妈妈按回到椅子上,定了定心,狡辩道:“都怪冯管家失察,乱买了人进来,与我不相干。”
孟晚遥呵呵一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大嫂管家管得妥当,事事周到细致,没想到您也有管不到的时候。”
谢老太太眼瞅着段若兰打嘴架打不过孟晚遥,心底暗叹大儿媳妇不中用,出声制止道:“都别说了,若兰近日操办老三的亲事,费了不少神。
小事上照看不到,也可以理解。倒是你,孟氏,你既然发现那两个丫头不安分,应该先跟我和你大嫂商量过再处置。
一声不吭就把人卖了,她们毕竟是你大嫂送过去的,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也忒性急了。”
谢老太太心眼子偏到爪洼国去了,开始拉偏架。
孟晚遥也不和她争论,只道:“是晚遥疏忽了,以为您和嫂子都是注重家风的,商量了应该也是这么个结果。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跟您说怕污了您的耳目。
跟嫂子说,人是嫂子送来的,转眼就出了问题,我怕嫂子觉得是我在打她的脸,所以自行处置了。”
她说得句句占理,谢老太太只得无奈松口,“罢了,风尘里出来的丫头,我们也不敢用。好好的爷们,别给她们带坏了,卖了就卖了吧。”
段若兰急了,“婆母,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孟氏入府三天,搞得咱们家宅不宁。
您受了伤,膳房被烧得就剩个架子了,到处都在传咱们欺负他们两口子,还说咱们不给他们夫妻饭吃。
外面流言四起,我一出门就被人家围着问,咱府里这样那样的。老太太,您不能不管啊。”
谢老太太伤了腿,这几日都没出门,还真不知道外面的事。
“有这等事?”谢老太太怒道:“孟氏,是不是你出去乱传闲话?”
孟晚遥大大的眼睛,盛满了无辜,“绝对没有。自我入府以来,婆母您和嫂子对我多有关照,悉心教导,哪有欺负一说?”
“你……”谢老太太气结,明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还反驳不了,总不能承认自己刁难她吧?
孟晚遥“哎呀”一声,“我想起来了,那日我去菜市场买菜,听到有人议论来着。说婆母您烂了心肝,故意轻贱我。
我当时一听就生了好大的气,明明白白的告诉那些人,婆母让我做饭自然是为我好,容不得他们说三道四。
他们当场是老实闭嘴的,离开后……就不知怎样了,也许这闲话就是那群好事者传得吧。
他们定是嫉妒我有婆母教导,嫂嫂关爱,才有了这些酸言酸语。
日久见人心,这些话既然是假的,时间一长会不攻自破的。”
段若兰肺都要气炸了,照孟晚遥这么说,以后还不敢对她不好了?
否则就是坐实了流言,靖忠侯府成了无情无义的地方了!
谢老太太也是怒不可遏,手里攥着的佛珠手串,被她捏得咯吱咯吱作响。
她长出一口气,“不论如何,流言都是因你而起。罚你今日在祠堂跪到晚饭时分,你可有不服?”
孟晚遥取出丝帕,做哭泣状,满脸无辜道:“儿媳那日出于好心,才劝那些人住口,没想到他们变本加厉,竟害了婆母的名声。
婆母罚我跪祠堂,我怎会有怨言?别说跪一日,跪一月我也是情愿的。”
当真?谢老太太和段若兰面面相觑,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段若兰使了个眼色,黄妈妈悄悄跟在身后,盯着孟晚遥的一举一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邹妈妈老早蹲守在荣禧堂外面,看见黄妈妈尾随者孟晚遥往祠堂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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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苗一直在靖忠侯府门口的影壁那里徘徊观望,眼见着四五个头发花白胡子老长,面色不善的老头进门,急忙回去飞奔报信。
这几个老头来头不小,都是谢氏一族的长辈,为首的是谢家族长谢九爷。
谢九爷是他那一辈人中的佼佼者,中过状元,当过礼部侍郎,因病辞官后管理谢家族学,处事公道,为人正直,在谢氏一门中威望甚高。
老爷子不到七十岁,辈分却很高,是靖忠侯谢明钦太爷爷那一辈的小兄弟。因为辈分太高没法叫,族里大部分人都叫他族长或者老祖。
谢九爷脾气不太好,绷着脸,拄着鹰头拐棍,一路上健步如飞,他大马金刀的往正厅太师椅上一坐,中气十足的呼喝道:“把家里喘气的都给我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