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景帝拉着林菀离开后,这厢房中的事情便也不需要她再操心。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已然开始窃窃私语的大臣,心中想着今夜的事情指不定没一会儿就要传得满朝皆知了,心中顿时大定。
这事儿既不能大闹,却也不能捂着,恰到好处地让那些个官员听见些风声,便是对周常在最有杀伤力的。
毕竟说到底,这后妃与人行苟且之事,也不是什么开天辟地头一回。
可叫那些个官员看着周彤与周常在二人一前一后被拉出来,这联翩的浮想才是最可怕的。
弘景帝拉着林菀一路走回了隆德殿的正殿后便将人放开。
他们离开了许久,总算是叫殿中之人有所察觉。
德妃有些担忧地走上前来看着面色不佳的弘景帝,“陛下,可是出了何事?臣妾瞧着……周常在一直都没有回来呢。”
德妃方才在大殿之中等了许久都没见弘景帝回来,一问之下这才听说好似是周常在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她心中隐约有种奇怪的感觉,却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只得赶忙起身想要一看究竟,便见着弘景帝已经带着林菀走了回来。
弘景帝眼下心情十分不好,见着德妃迎了上来原本不想搭理,可听了她这话后,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顿时又冒了上来。
“朕让你代理后宫,你就是这般理的?”
弘景帝绝口不提周常在的事,却反倒将话锋一转,叫自己受了一顿无妄之灾,德妃心中简直叫苦不迭。
她下意识地朝着大臣的席间看了一眼,只见那处,定远将军也朝着这厢投来了注视的目光。
弘景帝余光瞥见他们父女二人之间的眼神互动,心中突然就想起上回林菀同自己说的那番话,心中顿时就烦躁了起来。
他定定地看了一眼德妃,带着满腔怒火回了内殿,将这前来参加宫宴的人都晾在了原地。
皇帝离席,不明所以的众人只得慢慢散去。
林菀弃了步辇,带着翠枝在宫巷中走着,待到仪仗已经远离了隆德殿的喧嚣,翠枝这才四下看了看,小声问道:“娘娘,算算时辰,眼下忠士德应当已经回宫了吧?”
“嗯……咱们回去一看便知。今日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林菀端着自若的神态说道,早已不似方才那般带着些朦胧睡意,她双眼明亮,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哪里像是个喝多了水酒的人?
秋棠宫的大门近在咫尺,翠枝率先走上前就打算叩门,可她的手都还未抬起,便看见忠士德探了个脑袋出来。
“娘娘,您回来了!”
忠士德一见到林菀便笑开了,赶忙侧身让开了路,就好像在这门后等待多时了一般。
龚嬷嬷小心地抱着珑瑞径直去了偏殿歇息,林菀这才领着忠士德走进了内殿。
“娘娘,前头……没出什么岔子吧?”
忠士德有些紧张地问道。
林菀看了他一眼,故意反问道:“那木槿花你既然摆正了,不是说明应当心中有数了吗?”
忠士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奴才这不是怕……有什么纰漏吗……”
林菀在椅子上坐定,端起凉茶喝了一口,这才微微一笑,“眼下看来,应当是无人怀疑到咱们秋棠宫的,你做得很好。”
让苏答应今日特地穿着和周常在颜色相近的衣裳去宫宴,这是第一步。
苏答应离席后,周彤果然跟了上去,却没曾想她早就跟着里头藏着的忠士德从后窗翻了出去。
所以那一棒子,他的确是实实在在地敲在了自家妹妹的后脑上。
这就是为何周彤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如何能想到,这一套李代桃僵的把戏,是专门为他准备着的呢?
再加上宋时配的那香药……
林菀想着,便抬起头看了一眼衣橱上摆着的那个小木盒,“翠枝,将那些剩余的药丸处理了吧。备水沐浴,再让小厨房将甜汤和醒酒汤炖上。”
翠枝赶忙应道,又转头看了看林菀,“娘娘您饿了呀?小厨房还有今日御膳房送来的糕点呢。”
林菀一边朝着内殿走去一边轻声道:“一会儿,咱们去趟隆德殿。”
出了这事儿,今日想来这满宫上下都是个无眠之夜,弘景帝又如何睡得着?
打一棒给个枣,对眼下这状况,也同样是适用的。
……
月上中天之时,林菀已然洗漱完毕,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
她亲手提着一个食盒,带着翠枝与桂喜慢慢走在去往隆德殿的宫巷之中。
路过怡华宫之时,林菀特地放轻了脚步,在那紧闭的门前快速走过,可耳朵却竖了起来。
果不其然,她也不过听了一会儿,便听得里头隐约传来了一阵怒骂声,倒像是德妃的声音。
这也难怪了,今日的事情与德妃本不相干,可弘景帝却直接将这气撒了出去,当着那么多朝臣与后妃的面给德妃扣了一顶「代理不善」的帽子。
德妃心气儿本就高,被皇帝当众斥责,今夜她能安安稳稳地睡着就怪了!
几人慢慢走到了隆德殿的门口,林菀顺着门缝朝着里头瞥了一眼,见殿内果然一片灯火通明,那些个侍卫原本已经疲惫得很,可此时却一个个笔直地站在庭院当中,就好像生怕自己被逮住错处,一并给丢进大狱中去一样。
翠枝上前敲响了门,没一会儿,长海便亲自走了出来。
可林菀没想到的是,长海在看见自己到来之后,不但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面上看着倒好像是大松了一口气一般。
“娘娘,您来啦!陛下还未歇下呢!”
长海笑眯眯地赶忙将人迎了进来,恨不得赶紧将这烂摊子丢给林菀去处理。
旁的事情他不知,可别看昭妃娘娘平日里傻乎乎的,哄起陛下来那可是一绝!
自己一整夜都胆战心惊地伺候在内殿,眼下突然来了一个帮他撑场子的,长海激动得简直下一瞬就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