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煦身披月光,正好进院门,身后跟着毛时,见我出来迎他,面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回身挥退毛时,大步走到我身前,柔声道:
“这么晚还呆在书房做甚,不累吗?”
他的身上带着重重地酒气,似乎喝了不少的样子;
我盈盈一笑:
“在等煦哥,也是无事,就与吴妈妈她们说说话,打发时间;煦哥这是饮了酒?可有吃饭?空腹饮酒可是会伤身的,让小厨房给你弄些吃食可好?”
李东煦的心情似乎不错,他张开手臂,二话不说地把我抱了起来,呵呵直笑:
“呵呵,家有贤妻,为夫甚喜,外面的吃食再好,没有媳妇同桌,便是寡淡无味得很。”
吴妈妈见状,极有眼色的吩咐着映雪去给李东煦备吃食,又命桃霜去备些温茶,李东煦饮酒必会口渴;
李东煦抱着我进了主屋,直接坐在榻上,将我抱坐在腿上,与我眼眉齐对:
“我没在身边看着,姗儿晚间可有好好吃饭,你这身子是越发轻了,抱着竟比成亲前还轻减几分呢。”
“我有好好吃饭的,煦哥放心,你快放我下来吧,去饮盏温茶,再好好洗漱,换了家中常服,这累了一日,也松快些。”
李东煦闻言,慢悠悠地将我放下,然后点点头,喃喃自语道:
“是该洗一洗了,怕是会熏到姗儿。”
桃霜早已把水备好,李东煦去了净室,我从里间拿出家中常服,便听到桃霜浅笑着:
“大少夫人,还是直接拿寝衣吧,这都戌时三刻了,大少爷洗好澡,再吃些吃食,怕是要戌时末了,您二位要到就寝的时辰了。”
我含笑颔首,换了寝衣拿去净室;
再出来时,厅堂内的紫檀八仙桌上已摆上了吃食,鸡丝银耳、虾仁玉米炒蛋、莲蓬豆腐羹、一碗海参龙须面,都是极清淡的;
映雪见状忙笑道:
“这些吃食不是小厨房的,是李妈妈命桂心管事备下的,听得大少爷回府便开始做了,吴妈妈让奴婢去备吃食时,李晶便告知李妈妈早已送了话来,奴婢只需去大厨房提来即可。”
我会心浅笑,这家中还是李妈妈最得我心;
拗不过喝了酒的李东煦,只得陪着他又吃了一回宵夜;
回了里间,瞧着李东煦,他平日里是一个很自律的人,千杯不醉,且他不喜饮这应酬之酒,更不会如此放任自己,想必,今儿定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了,是值得他开怀畅饮之事。
我为他铺好了被子,想让他快些休息,但他却毫无困意,双手捧起我的脸,与我脸颊相贴。
李东煦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面泛红潮,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娇嗔道:
“今日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我气息如兰,发间是海棠花儿香气,呼吸轻吐在他的面前,软绵的气息像是羽毛一般,只需轻轻抚动,便能让他意乱神迷;
李东煦更加用力地将我揉进自己的怀里,好热,借着酒劲的作用,让他的全身充满了燥热的感觉,感觉就像是要着火了似的;浴火焚身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本能地想要宣泄,对我上下其手;
我感觉他的燥热,伸出双手,轻轻环上了他的腰。
李东煦带着几分酒意,略带急促道:
“姗儿,其它事先不论,我们做点该做之事。”
李东煦的脸就贴在我的耳后,我觉得耳根儿痒痒的,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烛光灿灿,一室馨香内,只有两道相依偎的身影映在窗棂上……
因着盛家村的事,我的心思全都放在松阳镇这两个庄子上,什么梦境,什么圆房之事,皆被我抛到脑后,西贵带着李思路,我则带着吴妈妈、映雪和桃霜,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来整顿盛家村;
忙了两个月,李东煦终是忍不住了,略带微责怪的把我留在家中,亲自去盛家村了;雷霆手段一出,只半月就安心的回家陪我;
我曾于吴妈妈感叹还是自己太过优柔寡断,瞧瞧李东煦一出马,半个月就把盛家村给归置的妥妥当当,再无心怀不鬼之人,都是老老实实的听话了。
吴妈妈却是笑是回话,是我先晓之以理,把人心收服了,李东煦才能威吓震慑得住。
日子如白驹过隙,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又要到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这一年一年的真真是快啊!
家中吃喝穿戴,一应物什都已放手交给了沈如秋,银钱有账房李世安,内院有李妈妈坐降,外院有李泽管理,她做起事来倒是不难;
我的性格喜静,不太好凑热闹,也不爱出去串门;
可李家如今的名气可是响当当,已然是松阳镇,乃至玉阳县城的大富之家,人情往来繁复,大事小事不断,应酬起来颇为费事,更为烦心的就是出门做客,应酬女眷这样的事情,沈如秋自是不成的,都是我来。
还有就是给人送礼,银子多了就是浪费,礼物少了就是不妥,可是难为死我了,红白喜事,婚丧嫁娶,样样准备起来都不容易。
正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我最近总是觉得睡不醒,睡不够,时常忙里偷闲,趁着午饭后在榻上小憩片刻。
八月初十,这天晌午也是如此,我一个人在主屋榻上躲懒,正想睡上一会儿。
谁知,李德明和李德亮过来了,黏黏腻腻地不愿意走。
我困得眼皮直打架,拿他们没辙,只把他们给抱到了身边,让他们挨着自己躺在一起。
三个人一大两小,挨在一起,倒也不挤;只是,李德亮在我的身边,左动动右动动,一点要午睡的意思都没有。
我轻叹着气,李德明翻了个身,面对着李德亮,轻斥道:
“亮哥儿,娘要休息,你再动来动去的,就让吴奶奶抱你回去了。”
李德亮一听这话,顿时不再乱动了,老实了半天才小声道:
“我只是想问问娘,为什么明月妹妹还不会说话呢?”
我闻言,闭着眼睛,微微一笑,只道:
“亮哥儿这是着急了?想和明月妹妹说话了?”
李德亮愉悦的小动静响起:
“嗯,娘,明月妹妹好可爱的,亮哥儿想和明月妹妹说话,想和明月妹妹一起玩。”
我默默一笑,困意一阵阵地席卷而来,意识渐渐模糊,只朦胧的听着小哥俩还在说话,却是已听不清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我翻身转醒,却发现小哥儿俩已不在身边;
金平正坐在一旁,低头做着针线,见我醒了,便问道:
“大少夫人,奴婢给您温着菊花茶呢,正好清清口,您不用看了,哥儿们都回老爷的院子了。”
我轻应了一声,坐起来缓了一会儿神,只觉脑子发沉,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金平端过菊花茶浅笑道:
“您太累了,近来,总是见您犯困的厉害,是不是身子发虚?该让刘老爷子看一看,给您换些药,您眼下喝得调养身子的药也有太半年了,以往刘老爷子三四个月就换一回方子,这次久了。”
金平见我揉着额角,忙上前替我轻轻地按着。
我慌忙摇着头,急声道:
“我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这都八月了,今年好似比往年都热得发闷,可别惊动义父,眼下的药不苦,若是再换些苦的药,这大热的天,金平姐,你要我如何过啊。”
金平见我一提到苦药,那脸上都溢出了苦涩,乐得不行;
按了片刻的额头,金平悠然的说道:
“看大少夫人现在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当初刚刚怀上哥儿们的时候一般,也是这样容易犯困呢,奴婢怀明月的时候也是如此……”
金平有意无意地一句话,却让我微微一怔,她还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而我却是默默掐算了一下日子,我的老天啊,这次有三个月没见月事了,自己真心是忙得糊涂了,竟然连该记住的日子都记不得了。
以往也有过月余不见月事的,可最多也不过两个月啊!
我慌乱起身,便往外走,金平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忙快步跟上,嘴里唤着我:
“大少夫人,何事这般匆忙啊?去哪?”
我的脸色微微一变,回道:
“还是去寻义父吧。”
金平一惊,一面跟着我,一面不停的关切着问东问西;
来到瑞济轩,得知刘伟在松寿苑,刚要转身去,可一想到还有李世国和李世勋在,我般大惊小怪,怕是会图增长辈们的担忧,又转回了东丰居;
金平被我彻底弄懵了,嘴张了张,问也不是,不问也不行;
我轻叹一声,吩咐道:
“金平姐,你去瑞济轩守着,见义父回去,便请他过来,就说只是有些头疼,无大事的。”
金平点头应了一声,忙脚步匆匆地去了;
我缓缓走到铜镜面前,静静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目光一路向下,落到平坦的小腹上。
心中却是打起了鼓,不会吧,只记得从青州府城归家正是端午节,就那晚李东煦曾说他没有去向刘伟讨避子汤药,我当时还打趣自己哪里就那么容易有孕了,难不成就是那晚?
越想越是觉得就是那晚,心中有着忐忑不安,抬手抚着小腹,又生出了一丝期待,我一直盼着能再为李东煦生个女儿,要是个女儿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