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都不见吴妈妈和西贵他们回来,我这颗惴惴不安的心咚咚跳个不停,虽是听了映雪和桃霜的话,心中已得宽慰,可这么久不见人回来报信儿,定是麻烦耽搁了时间,应是过于棘手的。
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便听得刘伟打趣的问起南贵和沈如秋,晃然发现他们没过来吃饭,这一日未见了,但听李妈妈笑道:
“夏兰送了信,晚饭小俩口在自个院子吃了,明儿个一早再过来给长辈们请安。”
李世国却是问了一句:
“姗儿啊,这煦儿也不回来吃饭了?”
我茫然的望向李世国,才惊觉,李东煦也没回来呢,李妈妈又道:
“大少爷也送回了信,晚间有些应酬,不能陪长辈们吃饭了,老奴事忙,竟浑望了禀告大少夫人。”
我不好意思看着李妈妈,投去了感谢的眼神,多亏李妈妈了,我一直心中记挂着徐有贵之事,好似记得李妈妈曾打发夏清来与我说过李东煦晚间迟些归家的事,刚刚我茫然的眼神必是被她瞧出来了,才为我解围。
酉时刚过,我正心焦的在书房里坐立不安呢,身边映雪忽得笑道:
“大少夫人,吴妈妈回来了。”
“啊?你怎知道?你听到了?”
“奴婢帮大少夫人听着呢,马上就进院了。”
我定定的看着映雪,李东煦耳力过人,我已习惯,可这映雪还是第一次表现出来她的听力如此之好;
映雪不骄不燥的迎着我的探究的目光,微微笑道:
“奴婢是会些功夫的,自是比常人听得远些,不过,奴婢没有大少爷的耳力好,起初奴婢以为大少爷也有功夫傍身呢,可细细观察下来,应是大少爷耳边过人。”
“他是天生耳力好,映雪,这会功夫的人,还能把耳朵也练灵了?”
映雪笑着答道:
“奴婢自小就开始练功,耳力眼力自是比常人要好些。”
正说话间,吴妈妈便推开了书房的门,福礼问安;
我忙唤着桃霜看茶,直接摆手让吴妈妈先坐下喝口茶,再说话;
跟在我身边许久,自是已了解我的脾性,平日里与我相处都是不拘着礼的,吴妈妈笑着接过桃霜的茶,不客气的猛灌了一大口,才坐下来;
我正要上前,便听得吴妈妈惊呼:
“大少夫人离老奴远些,老奴是直接过来给您复命的,都没来得及洗漱,您就坐在哪听老奴与您说道吧,老奴是看过尸体的,身上难免会沾染上尸气,别脏了您。”
桃霜眉心微蹙,忙福礼道:
“大少夫人,尸气可不一般,这吴妈妈已回来了,想必事情都料理好了,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您还是让吴妈妈去换洗一番,身子清爽了再与您细细讲明,可好?”
我看着吴妈妈刚刚灌那一大口茶,想必也是一直忙着,水米未尽的,忙点头应着:
“对,对,是我疏忽了,吴妈妈,你先去收拾一下自己,不急的,我让李晶去取,大厨房给你留了饭,对了,西贵他们是不是也回来了,桃霜,你快去前院传我的话,都好好洗漱一番,大厨房都有留饭的。”
吴妈妈答着话‘都回来了’,便随着桃霜一同退了出去。
见大伙都已归家,我这颗提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浅品了口茶,安心的等着吴妈妈与我禀告事情的原委。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吃过饭回来的吴妈妈,见到我便温和一笑:
“大少夫人急坏了吧,不用桃霜与老奴说,老奴也能猜到的,您虽是艰辛长大,却也只是常人普通过活一般,进了李家门更是没有那些个不干净的事,定是没有如此的经历;在老奴眼中,这都不是啥大事,小事一桩,就是来来回回路上费了些时间,才耽搁到现在回来,您放心吧。”
“放心的,我已听她们俩与我说道了一番这宫中的事,你是个厉害的。”
“呵呵,厉害谈不上,就是看得多了,心里明镜的事,料理起来也是不惧的;大少夫人,那个徐有贵是被毒死的,还好,盛家村没敢动他的尸首,老奴与西贵管事过去一看便知晓了,是砒霜。”
我惊呼道:
“砒霜?毒死的?”
“正是,当即老奴就让他们报了官,那个任捕头是个能干的,听西贵管事说,是咱们家老爷举荐接替之人,咱们老爷的眼光是真不错,任捕头动作快,一到便马上开始查案了,倒也简单的得很,下毒之人是徐有贵被休的弃妇赵氏,眼下那毒妇已归案了。”
“啊?赵氏下毒?这,不能吧,徐有贵怎么会给她毒死自己的机会呢?”
“大少夫人,若没个帮手,凭她一个弃妇是万万不能的,盛家村里有内应,不过都查实,案子定下了,明日只需西贵管事去衙门将后续之事料理了即可。”
“内应?吴妈妈,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吴妈妈见我疑虑重重的眼神,便面容和煦的浅笑着将事情详细的说明……
盛家村眼气徐有贵和陈大郎外来之人做了管事,人前恭敬,人后使坏,倒是给陈大郎和徐有贵找了不少麻烦,徐有贵也是个有脾气的,请示了西贵,便开始收拾起那些找麻烦的人;
二人配合极好,徐有贵扮黑脸的,陈大郎扮白脸的,一唱一和,将盛家村里生事之人都给收拾的规规矩矩,本已做得极好,盛家村也都安稳无事了;
可年前赵氏也不知是从哪得了信儿,跑到盛家村寻徐有贵,要为那两个闺女找婆家,徐有贵自是不允的,意见不合,吵吵闹闹之下被徐有贵又给打了一顿,才算是做罢;
吴妈妈叹道:
“这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赵氏被打后怀恨在心,一直想着要给徐有贵个教训,可巧了,盛家村里竟有一个妇人与赵氏是表亲,二人便合计着给徐有贵下毒;大少夫人,您是不知,三月份的时候她们得过一次手的,下了些巴豆,闹得徐有贵腹泻了好几日呢。”
我是真真的被惊呆了,愣愣的看着吴妈妈半晌,才怒道:
“都得过一次手了?怎就没人同我说呢?西贵,西贵就是这般当差的?”
吴妈妈见我发怒,忙劝慰:
“大少夫人,不关西贵管事的事,徐有贵没有说过,是因着这次徐有贵没了,那赵氏和她表亲供出来的,咱们才知晓,西贵管事问过陈大郎,当时那巴豆腹泻,陈大郎也是沾着的,便是以为吃坏了东西,没放在心上。”
我微微收了怒气,便继续听吴妈妈说着;
徐有贵闹了几日腹泻,养好便是,也没什么不妥,赵氏又来闹,见徐有贵还是态度强硬,心生歹意,只想除了徐有贵,才能泄恨。
听完此事,我心中生出了愧意,只因着我当时有了防人之心,才使人去了盛家村看着,眼下出了人命,唏嘘不已。
吴妈妈见我的面容,便知我心中所想,既而笑道:
“大少夫人,您不必如此,徐有贵不是因您而没的,那赵氏本就是他的媳妇,种啥因得啥果,因果循环而矣;西贵管事了解您心慈,怕您自责,特地请老奴宽慰您,他明日定会料理好后续之事,去亲家夫人那里给他那两个闺女报丧,补贴着银钱。”
“对,应该的,要多给些,早春和晚秋那边也要我娘多多费心些;吴妈妈,我是真的自责不已,只因着我防人之心,竟白白折了一条人命,当初这徐有贵还是我选的,还有那陈大郎夫妻也是我选的,徐有贵若是呆在徐家村,怎会让那赵氏一次次得了手,还弄个什么内应的,唉……”
吴妈妈浅笑道:
“大少夫人啊,话不是这样说的,他在徐家村呆着怎能比得上去盛家村管事,这是您常识他,也许在徐家村呆着没有性命之忧,可那赵氏又岂能是个善罢干休的主儿啊,那毒妇若是不能如愿,再钻了空子,把毒弄到酒庄里,后果可就不是徐有贵这一条命了,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闻听又是一阵后怕,脊背都是阵阵发冷,忙道:
“可不是,吴妈妈说的是,是这个理儿;劳吴妈妈明日与西贵再嘱咐一番,让陈大郎夫妻省着些神,别再着了盛家村的道儿;不成,这盛家村出了这档子事,应要加强管理的,让西贵带人亲自去,给我好好治理。”
吴妈妈忙应声,轻拍了拍我的手,笑道:
“好,老奴省得了,您放心吧,因着这次的事,西贵管事可是生了大气,动了大怒的,在回府的路上就已与老奴说起此事了,还让老奴向您请命呢,别对他失了心,他不会辜负大少夫人的信任,要亲自把盛家村归置好的。”
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安心的点着头,院子里有了动静,小李晶高声喊着:
“大少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吴妈妈三人忙规规矩矩的起身,我微微整理好心情,由着映雪扶我起身出了书房,去迎李东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