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没头没脑的梦中对话,有男有女,辨不明原委,只记得末了的一句‘儿子’。
简单收拾好自己,直接出门,但见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
桃霜为我撑起了伞,快步来了松寿苑,见主屋内,李世勋正让李诚诵着三字经,两个孩子在床上看着福生爬来爬去,笑闹着;
李世国见我进来,便问道:
“姗儿有事?似是外面下着雨呢,怎过来了?”
“无事,过来看看他们俩个有没有闹腾您们;爹,三叔,义父,平日里他们俩个就是这么般听着三字经?”
三个老爷子都是点着头,李德明和李德亮冲着甜甜的笑,唤着‘娘亲’;
我眉心微蹙,但听李诚笑道:
“大少夫人,这十几日就是这般,奴才念,哥儿们玩着,闹着,笑着,看似根本没听,极不上心,可过后竟能背出来,您说厉害不?”
我先是看了看李诚,又看向李世勋,见他眼睛闪着精亮的光,不住的点头。
刘伟笑道:
“这头一天啊,我是不当回事的,只想着老三这法子也成,反正李诚无事,念呗,念上十天半个月,他们俩能记个人之初,那也是聪明了;哪成想,我听老李头吃饭时说他们能听懂三字经,吓了一大跳,之后,我便日日都来看着,观着,你别看他们好像玩闹呢,我曾试过,故意让李诚念错,就亮儿哥,立马能喊出来,还笑话他诚伯伯错了呢。”
我看着他们面上都带着骄傲的笑容,也跟着笑了笑,侧目再去看两个孩子,这李德明内里是个大人还好说,这李德亮也成精了,都说像我,就是现在的我,也不能如他们一般玩笑而过耳不忘啊。
走至床前,见福生仰头看我,便探手将他抱进怀中,坐在床边;
小哥俩忙乖巧的坐在我身边,李德亮去拉了拉福生的小手,说道:
“福生弟弟,这是我娘,不是你娘,你要叫婶婶哦。”
李诚忙上前一步,说道:
“亮哥儿,可是不能叫婶婶的,要叫大少夫人,福生是奴才,不能失了规矩的。”
李德亮这下可懵了,瞪着黑黑的小眼珠,傻傻的望着李诚,一看就是没听懂;
李德明极为无奈的扯了一下李德亮,很认真的告诉他:
“弟弟,记得,娘是这个家里,除了三个爷爷最大的人,娘是夫人,爹爹都听娘亲的,我们要听话,福生弟弟还有那些小哥哥,小姐姐,还有你的明月妹妹,都要叫娘夫人的,是夫人。”
李德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嘴里叨咕着:
“娘最大,爹都听娘的,娘是夫人。”
“对,弟弟真聪明。”
李德明虽是一脸的无奈,可嘴里却是夸赞着弟弟。
李诚见我抱了一会福生,便接了过去,我伸开手臂,李德明忙爬坐到我的腿上,李德亮也爬上我的腿,坐好,这一左一右,腿上立刻有了重量;
我本想问问李德明梦中之事,可这屋中人太多了,且都盯着我们看,便收了心思,只问问他们学得三字经,坐了一会,腿都麻了,才让他们下去,缓缓起身,来到三个老爷子面前,笑道:
“他们俩可是重了不少,这就一会子,我的腿都麻了,您三位平日里抱着他们也注意着身子,可别累着了您三位。”
李世国淡笑道:
“累啥啊,抱着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恨不能顶到脑袋上。”
刘伟也是笑道:
“平日里啥事都没有,儿媳妇最是体贴,把他们俩往你爹院子里一放,我们仨可是有事干了,这日子再也不觉得无趣了,他们这小嘴甜得,那爷爷,爷爷的一叫,还有啥可累的,让我当马骑都行。”
李世勋虽是说不了话,却也是笑着摆手摇头。
明枝笑着回话:
“大少夫人,您就放心吧,三位老爷高兴着呢,最重要的是咱们哥儿都懂事,就前几日月初,老爷和三老爷去了趟族中,料理了一些事务,回来时还在商讨着,咱们哥儿可是乖巧得很,不玩也不闹,就这么乖乖的坐着。”
明凤和春姝相视一笑,春姝道:
“奴婢误以为哥儿们无趣,便想着把福生抱过来,小哥仨玩一会,明哥儿却是不让,只道爷爷们再忙正事,不能闹着爷爷们的。”
李世勋笑得极为得意,拍拍手,又张开手臂,李德明便跳下床,蹬蹬的跑过去,爬上李世勋的腿,乖巧的坐好,李世勋笑着亲了亲他。
李世国大笑道:
“姗儿啊,我这两孙子是真真的太懂事了,太招人疼了,哈哈,李家真是得了两个宝贝啊,我们老哥仨这日后可是有事干了,我都想了,啥族长伍的不稀罕,都耽误我们俩在家看孙子了。”
李世国话音刚落,映雪便来寻我,说是西贵有事,在东丰居候着呢,李世国忙摆摆手示意我去忙。
外面的雨渐大,我急步走着,听着映雪低语:
“大少夫人,西贵只道是庄子上出些事,寻您讨个主意。”
“何事?他都没主意了?”
“详细的奴婢不知,看着样子西贵管事挺急的。”
眼皮一跳,似是有不好的预感,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东丰居内,西贵面色急迫的与我禀告:
“大少夫人,盛家村的徐有贵没了,奴才有些吃不准,才来向您讨个主意的。”
“没了?何意?”
我心一沉,蹙眉发问。
“他,他死了。”
“啊?死了?怎,怎么就死了呢?”
我惊直接站了起来,杏目圆瞪,嘴微微张着,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知啊,前儿个奴才还和思路叔去盛家村的时候见过徐有贵呢,这才两日啊,刚刚盛家村着人来报信儿,今早没见徐有贵去寻庄子,谴人去瞧,人都凉了。”
我惊得微微喘着气,手足无措的来回踱着步子,帕子都绞烂了,心里发着慌;
吴妈妈见我有些慌乱,忙出声:
“大少夫人莫慌,映雪,扶大少夫人坐好,上茶;”
映雪忙虚扶着我坐在榻上,为我端来了茶,我的手都有些轻颤,手心里全是冷汗;
吴妈妈见我坐下,便对西贵发问:
“老奴僭越了,敢问西贵管事,如你所说,那个徐有贵应是猝死的?来送信儿的人可有说身死之人身上可有何异样?是否报官?眼下这尸首在何处?有没有人料理呢?”
吴妈妈的问话如醍醐灌顶,瞬间让我这个乱跳的心稳了下来,忙侧目看着西贵,等他回话:
“送信儿的人啥都没说啊,都是乡下的泥腿子,您问这些个事,他们哪知啊,就是来报丧,还没惊动官府呢。”
吴妈妈转身,深福一礼,恭敬道:
“大少夫人,此事颇为蹊跷,您若信得过老奴,便将此事交于老奴相助西贵管事,这等小事不劳您费心思的,老奴定能料理好的。”
我定定的看着吴妈妈片刻,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劳烦吴妈妈了,这等事我是没经历过的,已然慌乱的不行,我怎会不信你呢,幸好有你在;西贵啊,都听吴妈妈的,有吴妈妈在你身边,定能料理好的。”
西贵忙应承着,吴妈妈反握着已然冰冷的手,轻轻拍了拍,安着我的心。
二人离去,我这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细思极恐,怎么还弄出人命了呢?
一柱香后,我又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映雪和桃霜见状,忙上前一左一右搀着我送至榻上坐好,映雪温和笑道:
“大少夫人,您安心吧,吴妈妈能办妥的,这宫中一年到头怎么死的人都有,多了去了,吴妈妈那眼睛才毒呢,只要让她看过,是不是正常死的,她一眼就能瞧出来。”
桃霜也是笑着附和道:
“大少夫人,您也莫慌,这死人啊,皇宫里见得多了,奴婢们这些年在宫里是见惯的,死几个奴婢,奴才伍的,不叫事;吴妈妈更是厉害着呢,在宫中竟是帮着贵妃娘娘料理死人的事,一个庄子上死个人,吴妈妈那是大材小用了。”
我被她们俩个一唱一和的给说懵了,痴痴的问道:
“啊?宫中总死人?”
桃霜苦笑道:
“大少夫人,您可还记得当时二爷曾说过,奴婢们来了李家便是逃活命,这皇宫里死个把人都是小事,怕的是哪个宫里的主子一个不顺心,九族都没了。”
皇宫中的事儿,我可是从未没听过的,听得认真了,心思也就分了,倒是不那么慌乱了;
二人见我稳当了不少,打开的岔话有效了,映雪继续道:
“吴妈妈是贵妃娘娘的陪嫁,自贵妃娘娘进宫她便一直跟在身边办事,再大的事都办得,咱们庄子这点子小事您就放心吧,吴妈妈一出马准能水落石出。”
“我长这么大,生老病死倒是见过,可这好端端的死人,我也知道蹊跷,可我哪经历过这些啊,这心都要跳出来了,幸好,幸好有吴妈妈;对了,若真是有啥事,得要报官的,西贵和吴妈妈也不知有没有派人去请,不行,快去叫李泽来。”
二人见我又要慌了,映雪忙道:
“哎呀,大少夫人,您怎么又慌神了,谁都不用,吴妈妈有准备的,咱们出宫时,贵妃娘娘有赏下腰牌的,只要是个当差的衙役,长着眼睛都能识得,您就放心吧。”
“啊?有腰牌?你们都有?”
桃霜忙笑道:
“哪能呢,这腰牌可不是谁人都能给都能有的,这腰牌只在吴妈妈身上,是贵妃娘娘亲赐的,就为着给您撑腰仗势呢。”
我轻叹道:
“我这是何德何能,能得了贵妃娘娘如此关照,让贵妃娘娘这般惦记着。”
桃霜为我换了盏热茶,映雪适时的插言道:
“是二爷给娘娘去信,把您一通夸,贵妃娘娘念着您的好,您能把二爷当亲人般照顾着,能让贵妃娘娘放心,省心,安心,就您这份亲情实属难得;奴婢们出宫时,娘娘特意嘱咐,让奴婢们伺候您就如同伺候娘娘一般呢。”
我笑意盈盈的感叹道:
“义父过誉了,侍奉家中长辈本就是我这个当儿媳应尽之责,哪能得了娘娘如此厚待呢。”
映雪和桃霜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