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训听后,眼神震动,心下大惊,不由吼道:“不许去!”
白夕愕然回头,“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外祖母和外祖父我母亲死亡的真相?他们必须知道!”
白夕越说越气急,感到更加悲愤交加。
白训心里还是很急,但已经开始算计起来了。他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白夕去邵家,若是让邵家知道当年邵氏死亡的真相,必定会将白家闹得个天翻地覆。
关氏还有一个儿子,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白家唯一的种!他怎么可能让白夕去破坏白家如今的和睦。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邵氏死了,邵家的关照和扶持还在,而且没了邵氏的管辖,独留一个好拿捏的关氏,他这些年不知道多自在,又怎么会愿意再多生枝节呢?
他心下琢磨,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劝阻白夕。
“你听着,你外祖母和外祖父都上了年纪,可受不了刺激,若是让他们得知这件事,他们会不会受不住?”
白夕听后脚步一顿,她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他们二老的女儿死得这样惨,而杀人凶手却可以逍遥这么多年,还享尽荣华富贵,如此屈辱的事,不让他们知道才是真的害了他们!哪怕到时让外祖母和外祖父用人参吊着,我也要说出口!”
“拦住她!”
白训见她抬步又要走,便下令婆子们将她围住。
白夕回头怒道:“父亲,你为何三番两次地阻止我,难道你也有参与吗?”
白夕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她此刻情绪激动,受不了一点违逆。
白训听到白夕竟然这样质疑着他,又气又急,朝这个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女儿骂道:“你瞧瞧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也疯了吗?我是为了整个白家和邵家!”
“你要是真的为了邵家,就不要拦我!”
白训一怔,他见白夕油盐不进,便想着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他装出一副伤怵的样子,“夕儿啊,你是不明白这里面的瓜葛,这些年你外祖母对关氏和炽儿这么好,你可知为什么?”
白夕一顿,没有接话。
“邵家如今没有可倚盼的后辈,你舅舅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操了多少心都没用。他们可是将邵家未来的希望寄托到白家的,期盼将来白家和炽儿对扶持邵家。你如今这么一说,可不就毁了他们多年的谋划了吗?你想让二老百年之后不能安心闭眼吗?”
白训想用这套说辞说服白夕,白夕却不听劝,她不屑地想,母亲也是邵家的,邵家那虚无缥缈的未来,又有谁能说得准?而母亲的屈辱却是实实在在的,绝不能容忍!
“就算我说出真相,邵家和白家撕破了脸,我将来嫁得好了,照样可以扶持邵家!”
“你也知道你要嫁得好?其实你我二人都清楚,我们丞相府被凌王看得上,凌王已经属意于你,已经决定到时向皇上这事。可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了关氏的事,让邵家和白家闹得不可开交,你觉得你还能够安安稳稳地嫁进凌王府吗?”
白训搬出了白夕最在乎的事,去堵她的嘴。
白夕听后,心中大怵,整个人宛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原本疯狂的气势瞬间消失。
是啊,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邵家和白家出现裂缝,凌王会不会不愿意娶她呢?
她其实心里清楚,凌王看上她,也是看上白家和邵家,可若是她背后支持的势力断了一边,难保他不会疑虑。
邵家的前丞相邵老大人虽然已经退休,但在朝中的影响力也不小。凌王是看中白夕代表的白家和邵家势力,娶了她,便能够得到白家和邵家在朝中的支持,他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白夕想着,她可是要当王妃的,将来还要当太子妃、皇后。如果真的在这里耽误了,她怎么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母亲?
白夕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理由。
是啊,她母亲肯定是希望她好的,自己要是当不成凌王妃,母亲泉下也会不安。
白训看白夕眼中有动摇,便知这些话起了效果。他继续道:“我知道你痛恨关氏,我也会重重罚她,你不想见到她,我就把她送到你看不到的地方去。”
白训心想,反正关氏已经疯了,没有用处了,把她远远地送走,也省得她在自己面前碍眼。
他以前只是对邵氏的死有疑心,如今彻底知道真相,心中也为关氏的恶毒感到震惊,有这么歹毒的人在枕边,他也不会安心的。
“呵!那可真是便宜她了!”
白训叹道:“你看她已经疯了,也是受到惩罚了。这样,就把她送到城外的庄子,对外只说她害了疯病,让人看管,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了。”
白夕回头,看着隔壁屋子里关氏那疯疯癫癫、张牙舞爪的样子,看着也是觉得心烦。
“要送便送吧,可就是不能给她好的待遇,也不许人医治,就让她疯癫地活着。”
白夕说完,又恶狠狠地瞪着关氏的方向。
她这么快答应,也是因为有白训在一旁,她终究不能对关氏怎么样。可若是送到城外的庄子,在那里可就没有人再拦着她了,她想怎样对关氏都行。
白夕这些年过得是金尊玉贵的生活,还从来没有人对她红过脸,发过脾气。再加上多年来霸凌白瑶,又助长了她肆虐的本性,就这样的她又怎么能容忍得了现在的关氏?
几个时辰之后,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口。
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将疯掉的关氏五花大绑,又封了嘴,抬上马车。
白浀冲了出来,死死地抓住她娘的腿,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白浀心里清楚,这些年,她的锦衣玉食都是依靠她娘得来的。不然,最初她也不过是个妾侍所生的庶女。
如今关氏要被送走,那她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她自然抓得很紧。
不过,婆子们这个时候可不会对她客气。丞相府的下人们不知全部的真相,但很清楚关氏是完了,那白浀也就完了。她是个女儿,本也得不到多少重视,结果最疼她的娘也要被送走,她今后会如何,还不是都听老爷和大小姐的?
所以,前来绑人的婆子也没客气,一下就将白浀推开,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将关氏送走。
白浀被推倒在地,不由抓起衣摆,痛哭起来。
她这些天无处发泄的负面情绪也积累到了极点,总要有个宣泄口。她想到白夕,若不是白夕咄咄逼人,自己母亲怎么会被送走?母亲现在已经是这副样子,白夕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恨!她恨白夕!
此刻,白瑶院子里。
“姑娘,早些睡吧,外面怪吓人的。”
林婆子见白瑶从法事上回来便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以为她被吓着了,正催促她上床睡觉。
白瑶依言躺在床上,却没有闭眼。
她睁着眼睛,看着破破烂烂的床顶。
她心想,这丞相府的天终于是要变了,白夕和白浀等人的命运也会发生变化。
经过上一世,她很了解她们两个。白夕今天没有去邵家,定是被白训给制止了,但这也不代表白夕不会报复关氏他们,这简直就是意料之中的。
而白浀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她做事向来只有恨别人,怨不到自己头上,她母亲得到这样的下场,她也只会去跟白夕较劲,不会认为那是她母亲的报应。
她们两个不对付,事情可有得看了。
几日之后。
一则消息传到已经憔悴不堪的白浀耳中。
关氏殁了。
传过来的消息只说关氏是自己发疯跳进湖里淹死的。
白浀闻言,先是痛哭,随后大喊。
“娘!”
她不信,她不相信自己娘亲会自己跳进湖里!
她几乎一下就认定是白夕,也只有白夕会这样做!
“是白夕,一定是她!是她弄的!”
白浀双目充血,满脸狰狞。她挣扎着站起来,抬腿便要去找白夕。
不过,她的举动很快被王妈妈制止了。
此时的王妈妈已经不是前几日的风光模样,身上的锦衣被扒了,头上只戴着一个木簪。她已经从一等妈妈变成了低级奴仆。
王妈妈跟了关氏这么久,早就被认为是关氏一党的,要不是白训怕大肆处理关氏身边的人引起怀疑,早就将她赶出丞相府了。
王妈妈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白夕的报复,她现在只能倚靠白浀了,她好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丞相府三小姐啊。
所以,王妈妈最不愿意白浀出事,赶忙拦住了她。
“三姑娘啊,不能去!”
“她杀了我母亲,我为什么不能去!”
“现在府里谁不听她的,三姑娘就算去了又能怎么办!到时她刁难,您难道要一起下去陪主母吗?”
白浀一听,停止了脚步。
她崩溃地落下泪来,无力地瘫倒在地。
王妈妈也走过来,心疼地拍着白浀的背,“姑娘一定要冷静,如今府里的人可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听我们的了,我们……我们可还有以后呢。”
王妈妈说完,仿佛伤心了一般用衣襟试泪。
白浀回过神来,对,她还有以后。
她还有机会,她注定跟白夕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