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关氏被送走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
丞相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夕继续过着自己那金尊玉贵的大小姐生活,白炽作为白家唯一的儿子,也照常得到白训的关注和丞相府下人无微不至的照料。
虽然骤然失去母亲,让白炽一时无所适从,但他到底是小孩子,在白训多番安抚之下,慢慢地就将关氏抛诸脑后了。
白浀可就没有他们两个那么幸运了,关氏的事一朝被揭发,白夕厌恶她,白训为了安抚白夕,也不会去关心她过得如何。她如今的待遇跟白瑶比起来,可没好多少了。
院里的丫头婆子被遣散了,只留王妈妈在她身边,生活质量是一落千丈,她以前能享受到的衣食和服侍统统消失。
白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也有成算。
白浀现在是放聪明了,没有因为这些事高声大闹起来,不然她的处境估计会更惨。她没有直接去闹,不是放下仇恨,而是在暗中等待机会。现在的她就像隐藏在草丛里的毒蛇,一旦得到机会便会狠咬白夕一口。
以白浀的性格,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可不是什么善良柔弱之辈。
丞相府的事告一段落,白瑶也该琢磨一下其他的事了。
这一日,白瑶非常不同寻常地来到白训的院子前,记忆中,她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来这里给她名义上的父亲拜年。其他时候,白瑶都没有资格踏进这个院子。
这一次也一样,不过,她此刻没有惊动旁人,而是躲在了院门的一个角落。
她知道白训下朝之后会回到院子,到时就会路过这里。
没有令白瑶失望,不久之后,白训的身影便从转角处出来了。
“父亲。”
白瑶率先跑上前,行了一个礼。
白训骤然见到有人跳出来,不由吓了一跳。待看清了来人,又习惯性地皱眉,他向来不喜白瑶。
不过,这时的白训对白瑶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
经过关氏那么一闹,真相大白了。许氏是被冤枉的,而白瑶也多年来无辜受到牵连,再加上之前白瑶的恐惧花粉事件,白训多少对死去的许氏产生了害怕恐惧的情绪,而连带着对白瑶也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抗拒。
人就是这样,对于越对不起的人,就越不想去面对,越想敬而远之。
“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训问道。
“父亲,过些日子就是我母亲的忌日了,我想去庙里给母亲上香。”
虽然许氏是为邵氏殉了葬,但她的牌位还是保留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白瑶是第一次敢主动提出许氏的事。
放在以前,她若是无意中提到许氏,都会被严加斥责。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经历过前段日子那些事,白训对许氏的态度有些许改变。
果然,白训没有像往常一样训斥白瑶,但是他也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皱着眉思索。
他想到,虽然许氏是被冤枉的,但是邵家不知道,他若骤然让白瑶去给邵氏上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便会惹得邵家不高兴,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他心中虽然知道许氏和白瑶这些年受了无妄之灾,但是跟邵家比起来,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他几番犹豫之后,还是没有答应。
“许氏出身卑贱,不配你去上香,你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小姐,就该作出该有的样子和体面来。今天为父就不怪你提,以后你就不许再说了。”
白训严厉地说完这些话,便想踏步走进院子。
白瑶咬牙,心里痛斥白训的虚伪。白家有这么多腌臜的烂事,他竟然还嫌母亲许氏卑贱,要真论起品性体面来,母亲许氏不知道比他们这群道貌岸然、虚伪恶毒的人要高贵多少!
不过她也料到白训不太可能痛快答应,她还有主意呢。
白瑶假意慌张,嘴里喊道:“可是父亲......”
她同时向白训跑去,左手抓在白训的衣襟上。
而另一只手在白讯的看不到的地方,在衣襟的掩盖下,她将右手中握着的恐惧花粉全洒在白训的衣服上,花粉轻而细,散开呈雾状,并不容易看出来。
白瑶忽略白训严厉的眼神,继续哀求道:“可是父亲,我每晚都会梦到母亲,她问我为什么不去看她?她觉得委屈,觉得不安,甚至在梦里说想要闹起来,要怨我,怨白家没有人祭拜她。父亲,我真是害怕啊!”
白训被白瑶这番举动给吓着了,想挣脱白瑶的掣肘,“你先放开。”
白瑶又多争辩了几句,白训有些不耐烦,她的这些话似乎又勾起了他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你若再闹,我就命下人将你绑起来毒打!”
白瑶这时也适时地松了手,并眼睁睁地看着怒气冲冲的白训走开,不过她相信白训最后肯定会答应的。
结果也不出白瑶所料。
几日之后,百训又将白瑶叫了过去。
此时的百训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眼底带着淤青。
很明显,他这几日都没有睡好。
他看着前来的白瑶眼神复杂,白瑶也不急,在一旁静静等待。
许久,他才说道:“你不是说想要给许氏上香吗?要去便去吧。”
他终于松了口。
“是,父亲,母亲曾托梦让我到城外的南山庙去,说是她曾在那里待过,那我便将母亲的牌位一同带过去。”
白训点头,他这个时候已经懒得再计较了。不过他又强调道:“要悄悄地去,对外只说关氏不吉,由你去庙里上香祈福。”
“是。但是,女儿并没有银钱使唤,而且连身出门的衣裳也没有,女儿身边没有得力的下人,一个人也不好弄。”
“银钱好说,待会你让管家给你支些钱来,再让他给你几身衣裳。至于仆人,你房里没有吗?”
白训考虑到白瑶要出去,不宜太丢丞相府的脸。毕竟他好面子,而且如今丞相府也不缺钱。
只是他奇怪,为何白瑶说没有人帮忙,难道这丞相府还没有人来服侍她不成?
白训不知道会奇怪这些,是因为他多年对白瑶漠不关心。
“是有一个,是林婆子,她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眼睛也不好使,单她出门帮女儿恐怕不合适。女儿倒是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就是后厨帮忙的邱娘子,她手脚好,而且后厨现在也不缺人手。”
“那你去跟管家说便是。”
白训也不想去管什么婆子娘子的,只想尽快把白瑶打发了,他也不必在整日惴惴不安。
白训又回头瞥了白瑶一眼,他想,这丫头身上的粗布衣裳实在是辱没丞相府的名声。
“你一会跟管家说,多要几身衣裳头饰,别打扮得整天跟个叫花子似的。”
白瑶出来,便找管家去准备了。
她这一次,除了要去给亡母上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去南山庙附近的南山村见一个人。
在不久之后,这个人将会在京城闻名。
她就是陈国公府的千金,陈国公夫妇唯一的孩子。
此时的她是明珠蒙尘。
她现在还只是南山村一个默默无闻的村姑。
白瑶想,要是此时能与她结识,那会是很大的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