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澜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冷冷道:“青州罗氏最是护短,你这样恐吓罗娘子,不怕她家里人找上门来?”
阿烛瞥他一眼,“我才没有恐吓人家,我说的是真的,一柜子的衣裳都被剪成碎布,不是见鬼了是什么?”
“而且。”她得意洋洋,“我阿娘说最疼我,万事都有她,我才不怕。”
罗玉敏的爹娘最好赶紧找上门来把安成郡主打一顿。
这样阿烛做梦都能乐醒。
奚澜静静地看着她,想到昨夜做的梦,真实的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
不管阿烛是以哪种方式来的盛京,只要如意县主生了病,安成郡主就会想方设法将人控制在眼皮子底下,装出一番慈母做派,仿佛这么多年的良心终于回来了,要将女儿带在身边好好疼爱。
这样既能博得一个好名声,又能将人控制住利用一干二净。
简直虚伪至极!
奚澜不知道梦中的阿烛是如何在今日化险为夷,也不知道现在的阿烛是不是还蒙在鼓里,但不论如何,他都无法冷眼旁观。
阿烛忽然叹气,道:“奚二郎君,你老这样看我,真的不是喜欢我吗?”
“秦娘子说笑了。”奚澜吸取前人教训,努力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正色道,“安成郡主表里不一,秦娘子还是小心些好。”
阿烛嘻嘻一笑:“我知道呀。”
“她并非真的疼爱……”奚澜说到一半,发现哪里不对劲,他看着阿烛,后者背着手,仿佛和往常一样说笑,奚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她真的知道??
她知道什么啊?
奚澜微微皱眉,“我说安成郡主心怀不轨,并非真的疼爱你,你也相信我?”
阿烛道:“相信呀!”
奚澜愣了一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相信你不会害我。”阿烛认真道。
这是真的。阿烛向来相信自己的感觉,就如同她见安成郡主的第一面,就看出了她慈爱面容下的厌恶和虚伪。
她看她的目光明明就是在看一件从未喜爱过的物件,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阿烛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她知道被爱是一种极其珍贵的情感,正因她见识过、拥有过,所以她能分清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
奚澜的心里却不是滋味。
她凭什么认为他不会害她?
明明她这样信赖他,可不知道为何,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不对啊!奚澜反应过来。
她是不是忘了她才说过安成郡主最疼她的话?她不是很依赖安成郡主的吗?怎么说变就变!都不用经过思考的吗?
奚澜绷不住,咬牙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阿烛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道:“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不能打人嗷。”
奚澜身上的怨气犹如实质:“……”
就差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好好说过?!
每次都是打诨插科,没个正形!看别人着急是不是可有意思了?
“嗯嗯。”阿烛点头如捣蒜,明明蔫坏蔫坏,看着还是乖得不行。
奚澜才发现自己忍不住把话都说了出来。
她竟然还点头!
他、太、生、气、了!
阿烛眼见不对,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袖,仰头道:“奚二郎君,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是这么好哄的人吗?
奚澜冷冷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她图谋不轨的?”
阿烛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奚澜,眼神飘忽道:“也就是这个月的事儿。”
奚澜神色缓和,忘了秦烛是上月底接回来的,遥遥望向阴凉休息处,贵女们的座位中,罗玉敏坐立不安,老是往这边看来。
“小心入口之物。”他沉声道。
“她其实很聪明,只是太信任如意县主了。”阿烛脸上笑意隐没在斑驳阴影中,树叶飒飒间,奚澜能清楚听见她的话,“如意县主不会放过我的。”
奚澜神情一动,正要说点什么,阿烛眉眼弯弯,转过来看他,幸灾乐祸道:“她也不会放过你的。”
奚澜才是真的倒霉蛋。
被癞蛤蟆盯上就算了,还有只毒蛤蟆为了满足女儿心愿不择手段。
偏偏奚氏族老被蒙在鼓里,以为如意县主真如外界所说贤良淑德,哈哈哈。
奚澜忍不住磨了磨牙,她就是喜欢故意气他。
阿烛认真道:“奚二郎君,我们都想摆脱安成郡主和如意县主,不然,你帮帮我吧?”
“我保证,绝不会让你落入如意县主的魔爪之中!”
奚澜心想,骗子,你把我送到如意县主手中还差不多。
你不是很喜欢裴明时吗?怎么不让她帮你?
但嘴巴已经不过脑子,答应下来。
“好。”
阿烛回到座位上,便看见宋梧月也过来了。
正巧明时公主下场,与几位皇子、和其他几个士族郎君进行赛马。
阿烛端着茶盏,一边儿看着明时公主一马当先,一边想,如意县主那刺激的也差不多了,看罗玉敏那紧张又气愤的模样,想必今日还有一场好戏。
奚澜已经也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特意私下寻她说那些话。
阿烛偏头,见罗玉敏一直看着自己,对她举了举杯,笑吟吟的。
她很好奇,罗玉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倘若事发,她、乃至整个罗氏贵女名声,可都要毁了。
又忍不住感概,如意县主是救过罗玉敏的命吗?她要这样以死相报,竟半点不为父母考虑。
罗玉敏心提起来,那药抹在茶盏中,只有阿烛一个人会中招,只要她喝了……
阿烛敬完茶,在罗玉敏紧张的目光下放下茶盏,百无聊赖地伏在案上。
她还没口渴呢~
急什么。
与此同时,奚澜吩咐侍从,“去帮我找只老鼠来。”
“阿烛!”戚真儿等人玩的气喘吁吁,边往这边走边冲阿烛招手。
宋枝枝跟在她们中间,小脸红扑扑,难得眉目舒展,面色轻快。
戚真儿和宋枝枝二人一左一右占据阿烛身旁位置,宋梧月坐在戚真儿的手边,不甚满意地看了眼宋枝枝,却是什么也没说,吃了口茶,问道:“阿烛,你今日怎么穿得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