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州。
空中云雾忽然散开,骤然出现几道人影。
首当其冲的是个眉间一点朱砂痣、戴着洁白面纱、身影亭亭、脚底踩着一片金色叶子的年轻女孩,淡色的衣袂飘飞,周身萦绕着一层金光。
她一脸失望地环顾四周,眉头越皱越紧,一双好看的眉眼笼上了阴暗,愠声问:“此处便是阳州?”
她身后的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神色恭谨地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才回道:“禀帝……小姐,是阳州。”
此人正是商玄。
而商玄口中的小姐,正是当今九州未来之主、圣神帝姬——云揽月!
商玄后面,还跟着五个昂首挺胸、精神抖擞的少年,穿着清一色的灰色衣袍,并不过于惹眼。
“这种鬼地方竟也会有人住?”云揽月脸上的鄙弃洋溢满脸。
“禀小姐,居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底层的凡人或者流放的罪人,他们没有灵力,也没有上进心。他们心中所系,不过一天三餐,一年四季。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地方。”商玄道。
经商玄这么一说,云揽月脸上的鄙弃更甚。
“我不喜欢这里,臭气熏天的,连朵花都没有!”云揽月不满地抬起柔若无骨的手捂了捂鼻翼。
“那,我们现在要原路返回吗?”商玄小心地问。
云揽月心里确实这么想,可是她犹豫了。
她今年已经十六岁。再有两年,她满十八岁的时候,就该登上神授台成为新一任的圣神尊。可现在她的圣神血鼎仅苏醒两成。
圣神血鼎没有完全苏醒却登上那个贵极尊极的位置,没有先例。
所有的授业帝师都对此束手无策,最后只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建议:或许帝姬只是缺乏历练,或许,到九州走一走,能遇上大机缘,这血鼎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云揽月气得七窍生烟,可她的确为此事心急如焚,就算这群老匹夫说得都是些敷衍无用的东西,她也不得不试一试。
这走了差不多两个月,其他八州走马观花地逛一遍,遇见些精怪危险啥的都是商玄带人解决的,云揽月根本懒得动手。
精怪的妖元对那些散修来讲是增加灵力的绝佳宝物,人人争而夺之,可云揽月什么宝器、丹药没有。
所有的最精美的、最珍贵的、最特别的东西都在中都,云揽月根本就看不上这些地方,对那里的人更没兴趣。自她记事时起,身边的人便告诉她,她是整个九州最尊贵、也将是整个九州灵力最强、最厉害的人。
她觉得自己生来已经是强者,站在最顶端,自然瞧不起那些经过苦苦修炼、一步步艰难地朝着登峰造极目标行进的人。
现在,这是最后一州了,此次出行,至今毫无收获,要是现在就这么走了,那就白出来那么一趟了。
“咱们下去看看。”云揽月说完便轻轻飘落在大漠上。
原本踩在脚底的巨型金色叶子骤然一缩,变成支金色簪子,自动插进云揽月的发丝里,让原本就看着贵气非常的云揽月又增添了几分不可亵渎亲近的气势。
几人在大漠上行走,却没留下任何痕迹。
“小姐,天快要黑了,今天是十五。”商玄紧跟着云揽月提醒道。
云揽月十分不悦地看一下天空:“难道就没有办法改变这昼夜和月亮圆缺规律?”
云揽月自小拥有的、能做的非常多,多得她一度以为她没有什么缺的、没有什么做不到的,直至她每个月都要经历的痛苦月半,才知道自己再强也强不过天道。
商玄等人听见云揽月的话没什么表情,在他们神衣卫的心里,圣神帝姬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其实他们根本无须判断对错,只需要俯首听命行事即可。
“我们要不要就近找个地方借宿?”商玄小心地提议。
云揽月没有点头,也没说不。
商玄已经了解她的意思,勾勾手,跟在后面的一个神衣卫快步走了上来。
“乌苓,你到附近查看一下,看有没有村落或者客栈什么的,快去快回。”商玄飞快地道。
“是,首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探路的乌苓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却是冯煊。
“抓到一个人,可无论怎么问也不开口。应该是附近的居民。”乌苓道。
“你打他了?”商玄皱眉问。
“他看见我就逃。我怕他跟我们撒谎,便抓了来。”乌苓道,脸上有几分觉得自己办对了事的骄傲。
冯煊眼神躲闪,惶恐不安。
自从上次那件事,他心里一直有阴影,已经很久没敢出来抓蛇了。
母亲生病,需要用钱,他不得不鼓起勇气出来一趟,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生活在阳州里的人,其他州来的,弄死阳州人跟捏死蚂蚁一般简单。
“你不用怕。我们路过,眼看天黑了,我们只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商玄扶起冯煊,颇为友好地道。
冯煊张了张嘴,望了刚才那个打他的神衣卫一眼,又不敢开口了,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你是聋子?”商玄皱眉道。
冯煊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点了点头。
云揽月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把人抓来的乌苓像犯了什么大错,垂下头一声不吭。
商玄大手一挥,冯煊面前的沙面上出现了一行字:
“你住哪里?我们想借个宿。”
“很远……天黑前……到不了。”冯煊连忙摆手,哆哆嗦嗦地道。
商玄再次大手一挥,又出现了一行字:
“赶路是我们的事,你指方向就行了。”
冯煊正思索着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猛然发现自己的脚下踩空,竟被人拉着飞起来了。
冯煊大惊失色,咕呱乱喊,像八爪鱼一般缠住了商玄。
可是,不一会他无论怎么喊也喊不出声了。
云揽月给他下了一道夺声符。
商玄忙拍了拍冯煊的肩膀,安抚他。
冯煊觉得这个商玄处事有理有节,应该是个好人,何况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便渐渐忘了刚才被打的事,真心实意地指路。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又一群人飘落在大漠上。
为首一位男人发须皆白,面色红润,看不出具体年龄。他的身材细瘦,手拈一把拂尘,白衣白鞋,颇有些仙风道骨的神采。
其余皆穿着清一色的天蓝色服装白色打底,袖口和领子皆用金线绣着云纹,总共有十来人,皆腰间佩剑。
其中有一少年,丰神俊朗,可一双眼珠子却发白无神,他腰间配的不是剑,而是一节长约两尺的竹子,有十二个形状各异的细孔,不规则地在散布在竹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