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于期见公子蟜如此窝囊,不禁叹息连连,一阵狂笑,大喊一声,叫道:“成蟜!没错,发檄文、征兵、招马的均是我樊于期一人所为,我樊于期铮铮铁骨难道连这也都还不敢承认?今日你成蟜要取我性命,我樊于期也绝不会皱下眉头。只是我没想到是,这堂堂的秦国王室子孙,竟会生的如此窝囊,在国耻、家辱面前,既然还能认贼作父,也不知道在九泉之下的你是如何去见你的列祖列宗。哈哈……成蟜,你要苟且偷生、残喘于世,可我樊于期做不到,愿只愿你那亲爱的兄长可以给你一片土地,让你好好当个异地秦王,哈哈……”说完一把夺过身旁士兵长剑便要自刎,却被王翦一剑轻挑,当就长剑脱手,听王翦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应战死沙场,如此窝囊死去,樊将军可不觉得可惜。”
樊于期欲要道言,却见营帐之外跑进一名小卒,听他报道:“报告国尉,叛军已全部拿下,请大人明示。”
王翦一听,当道:“投降叛军一一分散到各部各队之中,不予追究其责任。至于他们,押入囚车,星夜送往咸阳。”
到得咸阳,秦王为附美名,免去成蟜死罪,将其贬为庶人。至于樊于期,秦王听王翦所说此人凶猛无比,于是将其招为秦国将军,为秦效命。
樊于期问道:“我发檄文、征兵欲要取你性命,你为何却饶我,赦我无罪?还封我为将?”
秦王正襟危坐凝目注视着樊于期,似乎对他的问话正在心中徘徊,最终沉了沉气,道:“寡人乃是堂堂的大秦之主,莫非还怕一个反叛之人,寡人既将秦国大军交由你手,难道还怕你谋反叛逆不成?所谓君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樊于期听后连连感激,毕竟活着总是比死了好,忙道:“好一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王大恩,樊于期定当以死相报。”
然樊于期成秦大将之后,确实数年困居咸阳,这不禁让樊于期有些想法,然终日无所事事的他,只能缠得美色相伴,但时日渐久,愁绪不禁又上心:“既封我为将,又为何将我囚禁于此。”
次年,秦王命樊于期与王翦、杨端和两人一齐率兵攻打赵国。在平阳一战,秦军大胜,樊于期更是因手杀赵将扈辄名声大振。
由于数年被困咸阳,犹如犯人般的被人监视的感觉实属难受,因此樊于期请求声东击西以王翦、杨端和二人在前方骚扰吸引赵国大军,自己则率领大军自从北路进攻赵国后方,以突其虚弱之所。秦王政再三斟酌下,愿意冒此大险以灭赵国,便同意了樊于期的请求。
赵国谋客看出情形,忙是禀告赵王。危急之下,赵王重用李牧为大将军。李牧用兵如神,明则硬守,暗则率兵南下反击秦军。
樊于期急功近利星夜前往赵国后方,导致将士乏累,马匹疲倦。待到宜安之地,忽闻周遭战鼓声起,赵国大旗纷扬而起,数万赵军四面八方鱼贯而出,士卒、战马斗志昂扬,奔往而来。
只闻一人喊道:“李将军在此,尔等还不投降。”
樊于期再眼一望,只见赵旗之后又竖李字大旗,知道中了圈套,当就挥兵撤退,可四面八方早已被赵军包围哪还有路可退。
当就斩马断戈,欲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秦军连夜奔波,兵马早已疲惫,而赵军以逸待劳,现下遇到敌军更是精神抖擞。
如此之下樊于期的计划便在李牧的计划之下陡然爆发,只见赵军的箭雨、滚石纷纷而至,秦军慌忙之下迎着箭雨、滚石纷涌而上,可未到赵军士卒身畔,十万秦军不是被赵军乱箭射死,就是被滚石、乱石砸伤,战场汹涌,一时间实在惨不忍睹。
李牧居高临下见秦军疲惫之下,不惜冒着箭雨、乱石纷涌而上,欲要以命守命地冲上高坡,只听秦军丛中一个黑衣大汉起身喊道:“秦国将士,大家怕了吗?”
“嗷!秦国虎狼所向披靡。”秦军大喊道。
“今日赵军残将入我之围,我等大可建立功勋,回国领赏。”
秦军之中一名小卒突然问道:“不是我们被包围了吗?为什么又是我们把他们给包围了?将军,外面还有我们的援军吗?
”而那喊话的黑衣大汉便是樊于期。
樊于期见说话之人嫩肤青丝,说起话来显着一副娇稚,想来是刚刚参军的愣头青,笑道:“我看你年纪也不过十八,为何丛军。”
那人一听神色颇有喜兴,神气道:“那自是建功立业,要助大王一统天下了。”
樊于期问道:“这是你打的第几场仗?”
那人回道:“第二场,第一场就在将军手杀赵将扈辄的时候。”说的时候,倒也演示了起来,只是自己没有樊于期的身手,所以只是随意比划了几下。
樊于期笑了笑,随后眼色一暗,问道:“那你怕吗?”
那人神色突变,极是有些不悦,对着樊于期一副嗔道:“秦国将士从无惧怕之说,将军此说可是将我看轻了。”
樊于期听后陡然大笑了一声,来到他的面前,拍了他的肩头,极是一番欣慰,道:“我秦国有你这般将士,一统天下还会是妄谈?”
那人问道:“不过将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樊于期定了定,道:“确实是我们被他包围了,而且我们也没有援军。”
说完之后便见众人神情微弱,隐隐地显得伤感起来,说道:“不过,我们有决心。我们有不可失败的决心,而这决心更胜于千军万马,因为我们有自己的国家,我们有自己的家庭,现在我们要光明正大地回去,回到自己的土地上,来拥抱自己的爱人。我们还要为大王的一统,建立起不朽的功勋。所以死士必胜!”
樊于期的这句话接近喊了出去,只叫的万军激昂,而死士必胜的这四个字也一直从前军传到了后军,也听的李牧也都为之震撼,只叹秦军果真英勇。
只是当下确实是赵军占尽了天地人和之利,尽管秦军如何勉励又哪还能一挽狂澜之力,这样的激励在樊于期看来无疑是为了让他们的死会更值得一些,只是这结果又有谁可以一挽狂澜。
此下战时已过半天,宜安之地尽是秦军尸首,樊于期望而悔恨,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急功近利地走这一条险路,如今害的十万将士都要随我丧命。
“将军快逃,我等誓死为你杀出一条血路。”樊于期见身旁近来一个满是血渍之人,挣扎着已被敌军砍伤的手臂,伸出长戈正在替自己护航,当就叫道:“小心。”随后大刀一挥,随即凑身一矮,当就将那逼近的赵军一刀两断。
“将军小心。”那人见樊于期救自己一命,心下感激,陡见在他身后有一赵军挥刀而来,慌忙之际忙就抵挡过去,挨了一刀,他本就全身是伤,现下又挨敌军一刀,当就吐血身亡。
樊于期大叫一声,豆眼疾睁,一手抓住那赵军。那赵军被樊于期之吼所慑,当他回过神时已被樊于期两刀断了手臂,只留着他的身体在躺在地上翻滚、哭喊。
樊于期抱起那人一见,当就一声直呼,“怎么是你啊,孩子,你快醒醒啊!你快醒醒啊!我们还要回家。”
原来那个将士就是原先向樊于期问话的那个愣头青,只是当下他受的伤实在太重,又哪能听得樊于期一句,或是回答樊于期一句。只是这样,樊于期更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当就一声泪下,哭嚎不已。
李牧见秦军溃败如山倒,下令击鼓振士。樊于期见赵军个个凶残,一刀、一戈之下,我军竟毫无抵抗之力,不禁心痛、心痛。
“来,将士们,随我樊于期杀出去。”
李牧一听秦军之中一人振臂高呼,随后便如一条黑影冲入人群,只瞅的自己将士一个个被他斩落马下,不禁心叹此人勇猛,当就跨骑而上冲进人群。
樊于期在人群之中,那一刀之下哪还能叫人有命可留,这一刀欲往一个士卒身上砍去,只是刀口未落,却见一把长剑抵住刀身,叫人半点力气也使出不得。那士卒见樊于期被人所制,忙就长戈相向欲要刺往樊于期,却见樊于期面目怒狰,威声一喝,当就吓地吐血身亡。
樊于期转首而视,只见那人一张方正脸,身着赵军红服,坐于战马之上威风凛凛。只见他手腕轻转,剑锋随时指向,沿着刀锋正往自己面门划来,当就侧身一矮连退数步,方才躲过一击,只听他道:“将军可是勇猛,只惜跟错了人,要是在我赵国定封将军为上将军。”
樊于期道:“我樊某,乃是粗人,哪能得上将军之威名。莫非偌大的赵国,竟被我军杀的,既连像我这般粗人也找不出一二。”樊于期此话颇为挑衅,却见他依旧和颜,不禁对他多生敬慕。
李牧道:“如若将军愿意效忠赵国,我李牧愿为将军请命。”李牧欲要言道,却见樊于期摆了摆手,喊道:“原来你就是李牧大将军,果真器宇非凡,只是樊于期只想领教大将军高招,并不想成为赵国的兵。”
说着竖刀而上直击李牧。李牧阵脚不乱,待樊于期大刀过来,一提马缰,随即转向马头,一剑直下樊于期。李牧居高临下,这一剑下去,带是蜻蜓点水之势,也有气势澎湃之汹涌,剑身直逼樊于期。而此招之中却是留有破绽。
樊于期见此忙就大呼一声,心想如若自己迎刀而上,他李牧坐于马背,居高临下,我一跃而起如若是不能将他头颅斩下,那么结局无疑便是自己被他一剑戳破眉心。
迟疑之际,忽见他良马愤目、四肢振发,又见李牧面色自信,其间略有得胜之意,料得此下有诈。千万思绪一刻间均在脑中一闪而过,心道:“如若我真架刀而上攻其破绽,要是一刀之下未能将他斩下马来,那么接下几招,他便要以攻转守,将攻法转为守法,扣住刀身。如此一来,这接下几招,岂不被他牵着鼻子而走,如此之下又如何够能占得上风。”
如此一番遐想,樊于期便更觉得此招甚是凶险,于是就在峰回路转之时,急忙转向刀头,往着侧方跃去。
李牧见他思绪冷静,不被假象所惑,当就惊叹此人智勇,也正因为如此,接下招数更是谨慎起来。
樊于期侧转之后欲要一刀砍断其马,却见李牧随即提剑格挡,格挡之际,一甩马缰,便使樊于期满脸吃了一记马尾,瞬间出了数道血印。
樊于期吃了一记,只怪李牧滑稽,当就平地一蹿,欲要飞其马上。李牧双腿内夹,战马受力当就四肢跪地。樊于期跳的甚高,忽见李牧全身一矮,一平长剑,已然刺向自己,忙就一个跟斗翻身躲了过去。
谁知李牧便就随后而起,紧跟在后。而这一跟,却是紧的让樊于期毫无任何招架之力,双脚还未站定,就见一把长剑,当就举头而下,正击自己面门。樊于期陡受一惊,忙是举刀迎上,却见李牧一剑刺空,整个身子登时翻了过去。樊于期随即转向防守,却见李牧将剑持于背部,一声呼啸,自己却被一人踢出数丈之外。
樊于期凝神一看,发现踢自己之人竟是他的胯下坐骑,当就满面羞红,怒怒而视。
李牧道:“原来秦国将军也不过如此,既被我如此玩转,将军如此,难怪这士兵也是这般不堪一击,要不然也不会被我军杀的是片甲不留。”他这话是在回樊于期先前嘲笑赵国无人的意思。
樊于期看着周遭依旧还在拼搏的将士,只见他们都一个个死在赵军的长戈之下,心中虽是有着万千仇绪,可是到头一来,他樊于期除了能够这样死死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之外,他又能干嘛?我竟连他们的大将也打不过,又如何能够带领着你们出去,这一刻樊于期这么想着。
“将军快走,有将军在也好为我们大秦的统一尽献力量。”战争狼嚎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叫喊。樊于期看向喊话那人,只见他话音刚落就被身后的一个赵兵所杀。
就他死前的那个眼神,依是那种期盼,那种像是看到亲人、爱人的期盼,那该是一种幸福而又圆满,一种视死如归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