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义没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这是柳娴心底突然闪过的一句话。
她很笃定,这就是姚斯年的话所表达的另一个层次的意思。
那李斯,显然便是影射了不甘寂寞的赵令仪。
宋朝宰相的际遇,则是在暗示遇到了他的自己。
樊哙的忠对应了马立。
而那个起点更高的曹参,显然则是指路崇文本人。
也许,路崇文那个老爸,则是姚斯年的萧何?
毕竟萧何为曹参上司,曹参分管刘邦负责的徭役工作,怎么想,怎么是那回事儿。
显然,姚斯年除了商业上的天赋,学识也并非只是他成绩所展现的程度。
只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比起普通人所需要循规蹈矩的成长,他早就跳出了这方天地。
沉默的车厢内,周董那极具辨识度的唱腔回荡着,街边路灯昏黄灯光照进来,映照出几人神色各异的脸。
“一起长大的约定。”
“那样真心。”
“与你聊不完的曾经。”
“而我已经分不清。”
“你是友情。”
“还是错过的爱情……”
一曲终了,泪水已经彻底的打湿了赵令仪的脸庞。
但车厢里的沉默,却一直到赵令仪下车都保持着。
大众缓缓停住,姚斯年率先打开了车门。
冷风倒灌进后车厢,赵令仪只觉得脸蛋被刺的生疼。
如果是曾经的姚斯年,他或许该心疼的给自己递纸,然后解下围巾护住她的脸吧。
毕竟这么冷的深夜,满脸眼泪,那精致的脸蛋冻伤了该多让人心疼?
可他如今绕到另一边替自己打开车门,只是想要让她快点下车而已。
越是回忆涌上心头,那心底的痛楚就越发的明显。
不屑于所谓狠话,若无其事,才是最狠的报复。
“你该回家了。”
姚斯年提醒道。
赵令仪抬起头,对上少年眼神的瞬间便慌乱的移开。
她不敢再看,深怕会去回想当初少年炙热的眼神。
姚斯年看向她时古井无波的眼神,深深的刺痛着她的灵魂。
“怎么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呢?”
赵令仪低头喃喃。
姚斯年听了这话,掏出华子,点燃一根后吸了一口。
倚在车门上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姚斯年漠然道:“成熟点,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还有,别去找我妈了,她虽然对你很满意,但又如何?”
赵令仪啜泣:“成年人的狠心吗?”
“成年人做正确的事。”
姚斯年更正道。
赵令仪前所未有的难堪。
气氛就这样沉默着,姚斯年盯着手里的华子,默默不语。
各种情绪再内心交织,面对姚斯年的态度,更是让赵令仪度秒如年。
“但是你说过我们是朋友对吧?”
赵令仪抬起头,红着眼看向姚斯年。
“嗯?”
“至少不要疏远我。”
赵令仪哀求道。
姚斯年看了看手里的烟蒂,已经快要染到滤嘴了。
“时间到了。”
将烟头丢到路边的水洼,看着涟漪搅乱了少女的倒影,姚斯年转过身,拉开了车门。
“小年!你说了要给我机会的!”
赵令仪慌张的扒住车门。
“想不明白就继续想。”
姚斯年拿开赵令仪的手,关上了门。
看着疾驰而去的大众,赵令仪风中凌乱。
“小年儿,你这样三心二意哥们儿就要批评你了啊,大男人,咱们应该向前看,过去了都是过去了,应该珍惜眼前!”
路崇文看了看一边的柳娴,有些拿不准她会不会生气。
真是不省心呐,还得为父为你擦屁股。
哪有当面跟前任这样不清不楚的?
还自己想?
坚决拒绝啊!
“你好像并不打算跟她在一起,那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柳娴很是好奇。
姚斯年做事都有很强的目的性,有些行为也很隐秘,但必定满含深意。
所以刚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是啊,我没打算跟她在一起,但我为什么要给她指条明路呢?”
姚斯年反问道。
明路?
路崇文听得直翻白眼,又来了,又来了!
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柳娴试探道:“这,算是你的报复吗?”
“她自己想得通,回归她曾经的生活,我也不会去打扰她,她又能吃什么苦头呢。但成年人的世界,后果自负对吧。”
姚斯年毫不掩藏自己的用心:
“我不会主动给她增加烦恼,可如果她不甘心,她想要登上更好的舞台,愿意主动接触成年人世界的残酷,那又怎么能说的上是报复呢。”
姚斯年颇为玩味,乐不可支道:“毕竟是她妈把她教的很好,她要怎么选,都是她家里教导的功劳,跟我无关不是吗。”
“烦恼都是自找的。”
柳娴不置可否。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你们要当着我的面加密通讯吗?”
路崇文全程懵逼,每个字都听懂了,但两人的话,一句也没听明白。
“胖子,没必要的,人要接受自己的局限性。你看我,知道自己成绩不好,就只有一门心思搞钱。”
姚斯年安慰道。
路崇文面无表情,冷声道:“呵,你做个人吧!”
汽车驶入乡道,偶尔还有几个小坡,路也变得颠簸起来。
几分钟的路程,姚斯年看的很沉默。
城市化到如今,雾城市区里竟然依旧存在着乡村。
“你平时都是蹬三轮回家?”
路崇文忍不住问。
“嗯,走路太远了。”
柳娴回答。
“走吧,送你进村。”
姚斯年看了看黑黢黢的乡间,没有月光,没有虫鸣,影影绰绰的植被透着一股子阴森。
路崇文咽了口唾沫,打开闪光灯照明。
“要不你们直接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路我熟,不用灯也没事儿。”
柳娴小声说。
姚斯年摆摆手:“明天还要过来呢,我认门了到时候你就不用来等着了,多睡会不好吗?”
柳娴也不反驳,点点头走在前面带路。
顺着土路拐进村里,经过别人院前,少不得引得护院狗子过来,有的甚至干脆冲着两个生人一顿乱嚎。
这一下子,整村的狗都醒了,此起彼伏的狗叫连绵不绝。
“这就是我家了,我送你们回村口吧。”
柳娴来到一处土坯小瓦房前站定。
路崇文嚷嚷道:“哪有还让你送回去的道理,你自己回去赶紧歇吧,明天我们醒了再来找你!”
姚斯年点点头:“赶紧睡吧,明天你是主角,没精神不行的。”
柳娴提醒道:“出去走慢点,别掉田坎下面去了,冬天被泡了容易生病。”
姚斯年挥挥手,带着路崇文往村口走去。
“小年儿,我感觉不对劲!”
路崇文脸色难看的凑到姚斯年身边耳语。
姚斯年问:“怎么?”
路崇文紧张兮兮的说道:“踏马的,我感觉我们被脏东西盯上了,我刚刚看到背后有东西在晃。”
姚斯年面无表情道:“那踏马是村里的人。”
路崇文松了口气,随后怒道:“妈的这人有病吧,吓老子一跳,大晚上跟人后面干嘛。”
姚斯年面带思索,有些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