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洗了一天盘子的赵令仪都快要哭了。
她很不理解柳娴这个女人是怎么忍下来了。
而且更让她委屈的是,姚斯年明明可以让她去当收盘子的服务员,却愣是从头到尾没吱声。
甚至都没打算来后厨看看她。
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都收拾完了么?准备下班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姚斯年的身影出现在了后厨门口。
赵令仪噘着嘴,下意识的就想要跟姚斯年抱怨委屈。
而柳娴这时却麻利的抱着一叠碗走向橱柜。
姚斯年看着赵令仪身前盆里还剩不少碗,问道:“你看我干嘛?洗碗啊!”
赵令仪气的差点没有摔碗。
她都已经低头了,也已经认认真真刷了一天盘子了!
可是为什么这一天的付出换来的是如此冷漠的话?
“这就受不了了?这才多少时间?能跟五年比吗?”
姚斯年不给赵令仪酝酿情绪的机会,一句话直接浇灭了她内心跳动的火苗。
赵令仪抿了抿嘴,一时间竟再也提不起那股委屈劲儿来。
真正没心没肺的人终归是极少数,真实的情况大多都是装作看不见罢了。
所以赵令仪又怎么会不知道一天和五年的差距有多大呢?
她都知道的。
只是一时间适应不过来,总是下意识的想要拿出往日的神气罢了。
哐当。
赵令仪沉默时,一旁的柳娴却已经走向了她面前,拿起盆里的碗开始麻溜的清洗起来。
赵令仪惊讶的看着柳娴,好奇她为什么会帮自己。
“别看了,你不想下班吗?”
柳娴专注的盯着手里的碗,提醒赵令仪的时候手也没停下,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碗已经被搓好放进了另一个盆里。
赵令仪呼吸一滞,恨恨的拿起碗开涮。
姚斯年看在眼里,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后厨。
身后的摄影师,默默将焦距对准了柳娴。
有些人,是由内而外都散发着美丽。
几分钟后,面馆彻底打烊。
赵令仪黑着脸跟柳娴走出来。
除了路崇文的大众外,其余人也都上了姚斯年准备的战损版五菱宏光。
赵令仪这时候是真的害怕姚斯年再说一句你自己回去吧。
当然,姚斯年还没丧心病狂道那样的程度,只是对着马立说道:“你跟我爸走吧,我送柳娴她们回去。”
赵令仪松了口气。
“你坐副驾吧。”
姚斯年对赵令仪说道。
赵令仪:“??”
但姚斯年已经上车了。
赵令仪看到这一幕,气鼓鼓的绕到了另一边车门钻了进去。
柳娴见状,没吭声,只是默默的走向了副驾。
“跟个小孩儿一样。”
姚斯年小声嘀咕。
赵令仪瘪嘴不说话,暗暗生闷气。
嗡!
前面的五菱宏光发动机嗡鸣,宛若离弦之箭一个甩尾完成转向,堪堪没有侧翻。
“擦,小年儿,你让这群家伙自家开车真不怕一车人都没了?”
路崇文目瞪口呆的看着消失的五菱宏光,知道的是开面包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方程式。
“柳娴,你家喂猪了吗?”
“喂了,怎么了?”
“那正好,明天让开车的那个吊毛去扫猪圈吧。”
赵令仪看着姚斯年,眼神幽怨,这狗男人明天居然还要去柳娴家里!
“小年儿,你是不是该买个车了?”
路崇文暗搓搓的助攻。
如何炫富,路崇文还是有心得的。
“啥车,自行车吗?”
姚斯年没好气道:“用钱的地方一堆,哪有空买车!那战损版五菱宏光我都肉痛呢。”
路崇文夸张道:“拜托,今天你面馆就销售破五千了,你还差那点钱?存个十天,首付不就来了,月供对你来说算个球?”
姚斯年叹口气:“你当推广不要钱是吧?”
路崇文当即用羡慕的语气说:“柳娴你运气是真好啊,遇到了小年儿,这还投钱捧你呢。”
姚斯年否认道:“是她有那个价值,而不是我让她有了价值,这是一个双赢的合作,谈不上捧。”
柳娴静静的听着,似乎没有说话的打算。
但柳娴没反应,赵令仪却反应大了。
一想到今天柳娴被长枪短炮关注,她就忍不住酸溜溜的。
又有多少人不喜欢成为聚光灯下的焦点呢?
更何况在姚斯年的包装计划下,有着全网出名的可能。
虽然都是没影儿的事儿,但光是想想就让人心动啊!
可惜这一切都不属于她……
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后悔拒绝了姚斯年。
“小年!也让我去你这个公司吧。”
赵令仪拉住了姚斯年的衣角。
姚斯年的目光下意识撇了过去,随后扭头对着路崇文说道:“放点歌来听吧。”
喇叭里很快传来一阵前奏声。
姚斯年扭头对赵令仪问道:“你知道关于秦朝宰相李斯的老鼠论吗?”
赵令仪被问的有点懵,目光闪烁,讷讷不能言。
“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柳娴的声音很轻,却从前排传了过来。
“嗯,没错,米仓里的老鼠吃到饱,街上的老鼠到处窜。”
姚斯年继续说道。
路崇文嘀嘀咕咕道:“说人话!”
“刘邦手下的一群开国功臣不少事他的老乡,樊哙一个屠狗户成了将军封侯,是不是觉得比起能力,可以展示能力的机会更重要?”
姚斯年看向赵令仪,眼神颇为玩味。
赵令仪被看的心里发虚,怯怯说道:“不就是这样吗?”
“但你有没有想过,吕家其实是因为在刘邦微末的时候投资他,才换来之后的好大机遇!樊哙没有因为他游手好闲而跟他划清界限,才有了成为他将领的资格。曹参更是折节下交,开国后跟樊哙均任相位。”
姚斯年将头扭向窗外,字字如刀道:“你说要是当初吕公看走了眼,之后沛公身边还有吕雉的位置吗?”
哪怕是之前在含糊其辞,此刻也已然图穷匕见了。
赵令仪已然面色苍白,哪怕是车里的暖气,也无法让她感受到一丝暖意。
姚斯年就这样残酷的将血淋淋的真相公之于众,赵令仪甚至没有半点狡辩的可能。
那个走眼的沛公,不是她妈,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