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篱被斥得脸色发白,垂着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秦唯本来火得很,现在看她这副模样,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抬手给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缓和了语气说道:“别哭了,朕又没罚你,哭什么?”
“皇上分明就是生嫔妾的气了,不然又怎会罚嫔妾禁足?”容篱抽泣着小小声反驳。
“朕那是为了你好!”秦唯没好气地说道:“你不将肚子里的孩子当回事,差点动了胎气,难道你不该禁足?朕这是在给你长长记性!”
“禁足也就算了,那皇上为何要不理嫔妾?皇上这些日子来看嫔妾,从来没个好脸色,嫔妾害怕极了,这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的,就怕皇上不要嫔妾了……”容篱一脸委屈,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
“你让朕白担心一场,朕还不能给你看看脸色?”秦唯咬牙切齿地捏了捏容篱的脸颊:“跟了朕那么久,别的没见长进,倒是学会娇气了!”
“那、那皇上还生嫔妾的气吗?”容篱被他说的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期期艾艾地问道。
“你以后乖乖听话,朕便给你个机会!”秦唯没好气地说道,在知道她与丽嫔争执晕倒后,秦唯是真的生气,不过并非是生气她算计丽嫔,而是气她没有保护好自己,要知道她肚子里可是怀着他的儿子,还有他对子嗣的全部希望。
本来他将希望寄托在德妃身上,德妃也确实生下了一个皇子,这本来是一件大喜事,可偏偏德妃没有那个福气,孩子倒是顺利生下来了,可却因为难产的缘故,导致生下来的孩子神智不全,这样的孩子根本无法成为大秦的继承人。
他登基十年,子嗣一直艰难,十年间怀孕的嫔妃不算少,可能够平安生产并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公主,本来子嗣就少,大公主又被丽嫔谋害,他膝下如今也就只剩下文贵妃生养的二公主这一点血脉了,由此可知他在前朝的压力有多大。
因为子嗣稀少的缘故,前朝大臣们纷纷请旨让他过继宁王嫡子,可秦唯却偏偏不愿意将大好江山拱手让人,因此每次都顶着压力将那些折子压了下来,本来德妃产下一子,虽然太医说其神智不全,但他还是想瞒着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以他膝下已有子的理由堵住那些人的嘴,可他终究还是小瞧了某些人的手段,尽管他已经下令封口,但德妃生下傻子的消息终究还是传了出去。
朝中那些大臣得知此事后,再次上书,纷纷旧事重提,还好毓嫔怀孕了,这总算是让他松了口气,前朝那些嚷嚷着让他过继的大臣如今也偃旗息鼓了,不敢再像先前那般咄咄逼人。
“真的?”容篱一脸惊喜雀跃:“皇上,您真的不生嫔妾的气了吗?”
“只要你乖一点。”秦唯点了点容篱挺翘的鼻尖:“以后可不能胡闹了,不然朕可不会像这次一般轻饶了你!”
“嫔妾知道了,皇上放心,嫔妾以后一定会乖乖的……”容篱破涕而笑,一脸的欢喜,眉眼间的阴郁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笑容。
“那朕姑且信你一回。”秦唯拉着容篱在榻上坐下,温声问道:“今儿个感觉如何?孩子有没有闹你?”
“今儿个宝宝乖得很,没有闹嫔妾。”容篱乖乖地回道,手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一脸慈爱。
她身材纤瘦,哪怕已经怀孕将近六个月,小腹也只是微微隆起,也没有像德妃当初那般变得臃肿。
“那就好,看来咱们的孩子是个乖巧的,这一点倒是像朕。”秦唯笑道。
“哪儿来的乖巧,这害喜差点去了嫔妾半条命!”容篱嗔了他一眼。
“当年母后怀朕的时候,也是害喜害得厉害,这说明呀,这孩子就肖朕,说不得生下来,长得和朕一个模样。”秦唯目光热切地看着容篱隆起的小腹,大掌轻轻放在上面。
这时容篱只觉得肚子里突然被踢了一脚,她不由哎哟了一声,而秦唯却分明感觉到自己手掌下的肚子鼓了一下,他瞬间惊喜地睁大眼睛:“这、这,他动了?”
容篱在心里暗赞一声孩子这一脚来得及时,笑道:“是呢,皇上,看来他很喜欢你。”
秦唯在瞬间内心涌起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有惊喜,也有复杂,甚至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血脉相连的,为人父的喜悦。
秦唯并非是第一次做父亲,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胎动,这样的感觉十分奇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但却让他更深刻地感觉到,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小生命与他有着浓浓的血脉羁绊,这是他的孩子,是属于他秦唯的血脉,甚至日后,他还有可能成为他的继承人。
毓秀宫这边温情满满,而明华宫那边,气氛却有点冷。
因为选秀的事,文贵妃让人将其他四妃全部叫了过来,一起商量选秀事宜。
本来她以为能够过来的也只有淑妃和贤妃,毕竟慧妃早已经吃斋念佛,一向不爱管事,而德妃自从出了月子,知道自己生了个傻子后,便不怎么爱出门,总是缩在永安宫不出。
可出呼文贵妃意料的是,这次选秀,不但淑、贤二妃来了,连德妃和一向不爱管事的慧妃也来了。
瞥了一眼一进来便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慧妃,还有冷着一张脸,仿佛别人欠她几百万两银子的德妃,文贵妃不由头痛地抚了抚额。
“贵妃姐姐喊臣妾们过来,可不是为了喝茶罢?”见文贵妃迟迟不说正事,淑妃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淑妃妹妹急什么?反正在宫里闲着也是闲着,来贵妃姐姐这儿喝一下茶也不错,要知道,贵妃姐姐这儿的好东西可多着呢,这云山毛尖,可是顶顶好的东西,就连太后娘娘那儿都没多少,这满后宫也就只有在贵妃姐姐这里才能有这样的口福。”贤妃喝了一口茶,笑道。
“你就知道惦记本宫这点儿好的。”文贵妃白了贤妃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说得好像皇上苛待了你们一样,这宫里进了好东西,那一次没有你们的份儿?这云山毛尖可是本宫拉下脸皮,好不容易才从皇上那儿要了点,这会儿倒是让你给惦记上了!
“这话说的,谁不知道贵妃姐姐宫里的好东西最多?”贤妃笑道:“除了云山毛尖,臣妾也不惦记别的,等会儿贵妃姐姐就匀点给臣妾如何?”
“不给,你要是真喜欢,自个儿去问皇上讨去!”文贵妃瞪了贤妃一眼。
被拒绝贤妃也不在意,仍然笑容满脸,倒是一旁的淑妃看不惯贤妃这样子,嘲讽道:“贤妃真是一点儿也没变,看到好东西就想往自己宫里扒拉!”
“你清高,你不扒拉,那下次宫里进了什么好东西,你倒是不要啊!”贤妃不客气地反驳道。
“好歹是四妃之一,在宫里吃穿用度都是顶顶好的,可你看看你这副嘴脸, 与京都街上讨饭的乞丐有什么区别?”淑妃不甘示弱,冷笑道。
“要你管,本宫就喜欢扒拉,看不惯就给本宫闭上嘴!”堂堂四妃之一,却被人拿乞丐来相提并论,若是换了别人,恐怕立即就能翻脸,可贤妃却完全不在意,甚至还嘲讽回去。
“你……”淑妃被她气得猛地站了起来。
“够了!一个个的,把本宫当什么了?”文贵妃眼看着二人吵起来,怒道:“这里是本宫的明华宫,不是在京都的大街上,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都多大的人了,还一言不合就吵架,也不嫌丢人!”
慧妃嘲讽地看了装模作样的文贵妃一眼,又垂下头。
德妃却突然不耐烦地开口:“不是叫本宫过来商量选秀的事么?闹半天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本宫忙得很,可没时间陪你们瞎唠嗑!”
此话一出,淑妃和贤妃倒是安静下来了,文贵妃脸色变了变,勉强扬起一个笑脸,说道:“好了,本宫今儿个叫你们过来,也不是闲得慌让你们来吵架的,这选秀的名单已经报上来了,你们看一下。”
一旁伺候的宫人急忙将早就准备好的名单一一给在座的四妃过目。
“这安家嫡女安琴,可是国丈的安家?”淑妃点着其中一个名字问道。
“确实是国丈安大人家的嫡女。”文贵妃目光微闪,淡淡地说道。
国丈,那就是当今太后娘娘的娘家了,前几次选秀,安家因为没有适龄的女儿,因此并没有参加,这次这个安琴倒是赶上了。
“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德妃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其实在座各位都知道,这个安琴参加选秀,必然是太后的意思,毕竟皇上与太后面和心不和,对安家也没有什么好感,更不可能主动让安家的女儿进宫。
“不管是谁的意思,这安琴进宫也是早晚的事。”文贵妃淡淡地说道:“安琴在选秀内定的名单上,想要将她刷下去根本不可能,各位倒是可以好好想想,这安琴该给个什么份位才好。”
参加选秀的秀女若是被选上,文贵妃等掌管选秀之事的嫔妃们在商讨之后便会对她们的份位给出建议,然后再交给皇上定夺。一般皇上是不会拂文贵妃等人的面子,只要合理,秀女的品级份位便算定下来了。
“这安琴是太后娘娘娘家侄女,她的份位恐怕轮不到我们插手。”淑妃说道。
“这个本宫自然会禀报太后娘娘,淑妃妹妹不必担忧。”文贵妃瞥了淑妃一眼,冷冷地说道。
她知道她们不愿意得罪太后,更不愿意得罪皇上,可选秀的事是她和四妃共同负责,自然要走一个过程。
“行了,这个咱们又做不了主,到时候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咱们谁也担当不起,还是留着让太后娘娘自个儿决定罢!”德妃不耐烦地说道。
文贵妃看了一眼赞同点头的淑、贤二妃,对一直沉默的慧妃问道:“慧妃,你觉得呢?”
慧妃态度冷淡地说道:“臣妾觉得德妃说得对。”
在座各位那个都是人精,谁愿意宫里再多一位大佛?这安琴是太后娘家侄女,出身尊贵,进了宫又有太后娘娘护着,谁都要让她三分。在座的都是高位嫔妃,谁愿意给一个品级份位比自己低的人赔笑脸?可形势比人强,有太后在,哪怕她们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不敢将这安琴刷下去。
“既然如此,那安琴的份位便先不管,”文贵妃叹了口气,说道:“再看看名单上的名字,看看有哪些值得注意的。”
这次选秀百花齐放,报上来的名单比往年要多,其中有好几个秀女出身显赫,属于早已经内定进宫的,而另外有一部分虽然没有内定,但大多是朝中重臣或者出身勋贵的,也不容小觑。
“这个容香出自永安侯府,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毓嫔也是出自永安侯府?”贤妃看着名单上有关容香的身份资料。
“本宫记得毓嫔确实是出自永安侯府,并且还是永安侯府嫡长女。”文贵妃唇角微勾。
“嫡长女?这容香的资料上也说她是永安侯嫡女,莫非这容香是毓嫔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妹不成?”淑妃有些惊讶地说道。
这宫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嫡亲姐妹一般不会一同进宫,因此家里已经出了嫔妃的人家,一般不会再让另一个女儿进宫,因为谁也不愿意看着自家的女儿因为姐妹共侍一夫,最后反目成仇。
“同父倒是真的,同母却不是。”文贵妃说道:“先永安侯夫人早年便因病去世,如今的永安侯夫人是继室,这容香是继室所出的女儿。”
作为掌管宫务的贵妃,文贵妃对后宫嫔妃的基本出身还是十分了解的。
“哪怕不同母,也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宫里已经有了毓嫔,永安侯府为何还要送嫡次女来选秀?”贤妃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