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安同闻人荣极来到府门前，便看有三人撕扯殴打在了一起。
看清楚厮打在一起的三人后，穆念安眉头皱起，喝道：“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最先住手的是文竹，见他身体异常灵活的从灵忧与穆松玉的撕扯中脱身出来。
穆念安眼皮飞快跳了跳，还未等她开口询问，文竹便先开口：“主子，我看此人在府门前鬼鬼祟祟，定不是好人，本想先问话，可这人见我便走，定是心中有鬼。”
“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打起来？”穆念安见二人还不肯住手，深吸一口气：“你二人再不住手，就休怪我不客气！”
穆松玉脸上挂彩，嘴角带着淤青，也不知是谁下的手，眼睛竟也红肿开来，狼狈无比，对穆念安行了一礼：“郡主。”
“你来干什么？”
“罪人自知不该出现在郡主面前，可小人有归还之物，便厚着脸皮过来，惊扰了郡主，请您恕罪。”
穆松玉将一个匣子放到地上退到一边，弯着脊背，并不直视穆念安。
他如今乃是庶人之身，有何资格直视贵人面容。
“此乃母亲房中发现，如今小人尽数归还。”
小雪将盒子递到了穆念安面前，打开一看，是成色极好的发钗。
闻人荣极只是瞥了一眼便认了出来：“此首饰乃是你母亲生前时常佩戴，没想到竟连这个也被人收去珍藏了去。”
闻人荣极的一句刺言并未让穆松玉脸上露出任何羞愧。
他脸上满是麻木。
这些时日穆家发生的事情让他哭干了眼泪，自责到心痛麻木。
他本可以一死了之，亦随着家中前去南蛮，可是不行。
他还要赎罪。
他被困于京城，以庶人身份活着，但就是一种赎罪，他要的不仅如此，穆家欠穆念安良多，他到死怕是也还不清，可哪怕用他的一点微薄之力，还上一些也好，哪怕是一点。
总是让他心里好受些。
“郡主，日后珍重。”穆松玉做了一揖，转身离去时，听到穆念安叫他，他身体停顿了一下，缓缓回过身去。
穆念安看着面前瘦的不成人形宛如行尸走肉的男人，认真的看着他：“穆家之事已过，此事翻篇，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穆松玉红了眼眶：“自是如此。”
“郡主。”
灵忧对她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道：“明日我便要离开了，最后一次来看您，同您道别。”
穆念安问：“你要回北域？”
少年虽身体残疾，却双眸明亮，背脊挺直，与那日在堂上疯癫模样判若两人，听他道：“此行怕是永别，愿郡主一世安康，平安顺遂。”
苏家已被一把火烧了，回到北域又该何去何从？
穆念安道：“北域皇族内斗，百姓苦不堪言，如今你回去并非明智之举，若你无去处，可到我这里来做事。”
“恩人心善，只是我母亲与祖母还有家中上百余人尸骨未收，总要回去的。”
穆念安端看他面带微笑，一派坦然的模样，心下复杂。
他是想回去报仇。
所以才会说出此面是诀别。
她不再劝，回了一礼：“既如此，我便也不强求，公子一路平安，若有什么事，可写信告知与我，能帮我一定帮。”
灵忧面色复杂，端看着面前的姑娘，她道：“郡主失去双亲，皆因我父，本该是杀父仇人，郡主，为何……”
“你不是。”
穆念安摇头：“作恶之人乃是苏盛，苏盛是苏盛，你是你，你不是他。”
闻人荣极早已命人去调查了灵忧生平，他的确是苏盛的儿子，但多年前他便与家人走失，直到前些年他才兜兜转转的被找回，苏盛姬妾无数，待他算不上好，主母不慈，父亲不爱，母子二人在府中过的甚是艰难。
既没享过他带来的恩荣，便说不上迁怒一说。
见穆念安站在台阶上，对上那双清凌目光，灵忧一阵恍惚。
难怪。
难怪他与父亲被押入大牢后，他便很快被放出来。
原来是早就知道了吗？
“郡主高义。”灵忧到此时眼中才浮动了些笑意，说：“方才并非有意在府门前大闹，只是端看穆松玉不顺眼，私人恩怨竟牵扯到了郡主，还连累了府中公子，实在不该。”
看他神态难得露出了几分少年气性。
穆念安眼中染了细碎笑意，灵忧看在眼里，在她开口之前，他提前出声：“时辰已不早了，郡主，告辞。”
穆念安只好将要说的话吞了下去，目送他一瘸一拐的离开。
转身回府时，看到文竹背脊僵硬，如临大敌，视线落在在了闻人荣极身上，见对方低垂眼眸，转动着手中扳指。
与闻人荣极相处下来，穆念安发现此人有个习惯，便是在思考或者是心绪烦闷之际，便会转动扳指。
她对文竹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回去吧。”
文竹行了一礼，匆忙离开，背影宛如见了天敌般慌不择路。
闻人荣极抬了抬眼，道：“方才那乐声应该是吴广胜他们所奏，走，过去瞧瞧？”
穆念安跟在他身侧，直到快到了院子后，目光仍落在他身上。
闻人荣极侧头看她，一缕发丝随着肩膀落了下来，随风扬起时，发尾扫到了穆念安的脸，他问：“一路上看着我作甚？”
他脸上有花不成？
穆念安抓了抓脸，道：“君延就不问我为何要留下文竹吗？”
“想留便留着吧，你总是有理由的。”
小姑娘向来懂事，与他相处这些日子懂事乖巧的让人心疼，从未提出过什么要求，如今不过是留个人而已。
“雅正居有暗卫盯哨，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穆念安先是一怔，继而眼中掀起涟漪。
窥她的神色，闻人荣极便能想到她心中在想什么，挑眉：“怎么？很意外？”
穆念安点头：“是很意外。”
闻人荣极对文竹有忌惮，她贸然将人留在府，本以为闻人荣极会干涉阻止，可没有想到对方却顺从了她的心意，甚至不问缘由。
“本王又岂是那迂腐之人？”
看出那双眼眸中所露出来的情绪，闻人荣极哼笑一声，见小姑娘露出讨好又柔软的笑容，没忍住，抬手屈指在她额头轻轻一敲：“小看谁呢。”
二人说着，来到了院门口，正要敲门，见南星匆匆走来，面上是忍不住露出的惊喜：“主子，郡主，找到了！镇国将军和余大娘子的尸骨找到了！”
穆念安脑子一嗡。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