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古将军。”
见他们来了,穆念安颔首。
“郡主。”
古木同抱拳,目光流连在她身上,直到得了闻人荣极一记警告后才嘿嘿一笑,脸上出现憨态,他说:“我观郡主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不知郡主可有兴趣习武啊?古某不才,愿毛遂自荐。”
闻人荣极端看这老狐狸装的像模像样,心中冷哼一声。
小姑娘习武,有他在,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外人来教?
只是还未说话,便见穆念安笑盈盈的拒绝:“多谢将军好意,古将军功夫盖世,自当是一位好老师,只是先前君延已经答应教我习武,所以……”
古木同一拍脑门,嘿呀一声:“原来是王爷,如此,是末将唐突了。”
见辰泽一脸凝重,眉头皱的紧紧的,古木同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
穆念安也看了过来,眼中疑惑:“舅舅?”
辰泽看穆念安神色十分轻松,视线落在了闻人荣极的身上,道:“王爷,不知可否同末将单独说几句话?”
“自然可以。”闻人荣极穆念安道:“此地污秽,念儿到马车里等我。”
穆念安离开后,辰泽才开口:“不知王爷可有听说一个典故?”
“将军请说。”
“古人曾有一人,目睹他人行凶全过程,无人可知的情况下,他与常人无异,可渐渐的,他便变得行为怪异,脾气极差,轻则辱骂他人,重则自残,等察觉时,他已疯魔。”
闻人荣极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军是担心念儿。”
辰泽目光落在他身上,言语沉沉带了责备:“念儿一介柔弱女子,乍然看到如此血腥场景,她如何能受得了?王爷此举贸然,若是念儿真出了意外,该如何对她九泉下的父母交代?”
闻人荣极却摇头:“我知将军担心念儿,可念儿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更要坚强,心性甚至比我们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坚韧,您所说的那个典故,我自然是知道的,可却不能用在她身上。”
“念儿今日所目睹的乃是仇人伏法,此乃为父母报仇,她只恨没有亲自上手,将仇人千刀万剐。”
“人心都是肉长,你我二人设身处地想一想,若你我是念儿,该如何面对?”
“念儿对穆家有气,若这口气不出,长期以往恐成大患,不过将军有一点没有说错,此等血腥被她看见的确不好,这些日子我会看着她,疏解她。”
辰泽缓缓吐出一口气,心知自己是冲动了,可见闻人荣极不仅没有在意他的冒犯,反而十分耐心解释,心中对其好感倍增,拱手道:“是我着急失言,王爷莫怪。”
“将军关心念儿,本王怎么会计较?”
正如闻人荣极所说,穆念安的性子要比在场的官员都要坚定,起码这些官员在目睹完那场行刑之后,各个回去日日做着噩梦,连上的早朝都无精打采,而反观穆念安眼神明亮,脸颊红润,竟是比往日更加精神。
在行刑之后,闻人荣极便进宫讨了一个恩典。
穆家虽犯滔天大罪,可念及长子穆松玉对此并不知情,且家国有难时屡献奇策,功过相抵,可不受那前往南蛮之苦。
只是往后余生,皆是一届庶人,永不可再入朝堂,永不可出京,一生皆要被囚死在京城之中。
昔日的天之骄子,眼前的富贵唾手可得,可转眼之间却沦为一介庶人,终身不得入朝为官,被困于京城,以最平凡的身份活着,甚至要面对昔日故交,更要面对旁人的异样的眼光。
正如闻人荣极所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凌迟虽痛,可到底一死了之,有时活着反而比死更加的痛苦。
闻人荣极放话,若是松玉公子想要陪着穆家其他人同甘共苦,他也不拦着。
二者选其一。
穆松玉在牢中听着这个消息,沉默了良久之后,选择了前者。
穆大夫人倒是松了一口气,穆家人却破口大骂他狼心狗肺,脸庞扭曲宛如恶鬼,想要拖着他一同下地狱。
很快,穆松玉被贬为庶人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看戏有之,幸灾乐祸有之,更是有无数冷嘲热讽,往日看他不顺眼的人连写数篇文章,道此人是道貌岸然,心思伪善之人。
昔日高高在上,被捧为高洁文雅君子之名的松玉公子如今便如那过街老鼠,人人都想要骂上一句,踩上一脚。
穆家此乃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又怨得了谁?
短短几日,穆家被深挖出来的事情在这京城之中如同一滴水落入了油锅之中,顷刻便是沸腾起来,足够让人们在茶余饭后说上一段时日了。
穆念安得知这件事情后,仅仅是淡淡一笑。
闻人荣极手段向来强硬,想来是因着她的原因,对穆松玉手下留情了。
闻人荣极来时,便看到穆念安手持着一本账本,旁边放着算盘。
之前王川便有意将余挽容留下的账本交给她来打理,先前因穆家一事并未了结,所以便在他手头留着,如今穆家一事暂时告一段落,王川便将一部分不甚重要的账本交给她,让其先熟悉一番。
听到脚步声后,穆念安放下了账本,对他弯眸一笑:“君延。”
闻人荣极坐到她对面,看到她在账本上勾划了不少东西,做了标注。
穆念安解释:“这些不太懂,便做了标记,得了空便问一问王伯伯,我本有意让他来打理这些,可他偏要给我,只好来学着了。”
见她拿笔戳着脸颊,一副甚是苦恼的模样,闻人荣极眼中浮现笑意,将她的笔抽出,放在一旁,道:“午时了,先吃饭。”
“竟然午时了。”
穆念安伸了伸懒腰,同闻人荣极吃了午饭后,途径一处,听到悠远的乐声。
她咦了一声:“这音乐听着悠远忧伤,可若细细听来,却自带一股安抚之意,自有一番韵味,君延可知这乐声?”
闻人荣极嗯了声,解释道:“此曲名为安魂曲,在军中每个将士都会学,军中不便带乐器,最趁手的便是叶子,每一次大战过后都会吹响此曲,为死去的将士送行。”
“原来如此。”
穆念安总觉得熟悉,在哪里听过。
“怎的哭了?”
听闻人荣极声音,穆念安一摸脸颊,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远处小雪突然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郡主,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外面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