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瓦里氏?
听到这个极有红色含义的称呼陈严不由的一愣,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里五味杂陈。
达瓦里氏,“同志”一词的俄语音译,祖父辈的人大多从苏联老电影里听过这个称呼,多么的有年代感啊!
虽然“美女”、“帅哥”之类的称呼早已被“小姐姐”、“小哥哥”取代,同志一词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也难寻其踪,但是正式文件上却保留了下来。
“同志”,志同道合的人,此称呼古已有之。早在春秋时期,左丘明的《国语·晋语四》就做出过解释——“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但是狭义上来讲是指拥有同样红色理想的战友,中国的战争年代来自于苏联,建国初期广为流传。不过某种关系中的称呼陈严却嗤之以鼻,恨不得拍案而起!
陈严小心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位老军人,安德烈差不多和自己父亲一样的年纪,以“达瓦里氏”称呼也许是想和自己拉近关系,也许是无比怀念那个曾经的红色国家,可是那个伟大的国家已经不存在了!而自己的军帽上还是鲜艳的五角星。陈严心里却恶毒的想:“半死不活的熊才是好熊!”
陈严向安德烈敬礼之后握住对方的伸来的大手,不过不同体制国家的军人互称“达瓦里氏”终归还是怪怪的,于是拘谨地说:“你好,俄罗斯空降兵指挥官先生。”
可是安德烈立刻以不满地眼神看向他,似是疑问,难道你不接受?
陈严马上就坡下驴,笑着问好:“你好啊,我的俄罗斯达瓦里氏!”
安德烈终于再次大笑起来。
陈严此时还很年轻,直到他多年后才想明白其中缘由,人的一生要经历很多事情,可是青少年时期却会对三观的树立影响深远,安德烈少将的军旅生涯起始自强大的苏联时期,所以会有一生的红色的烙印。就像现在年轻的陈严,生命中有了从军的经历,他将会用一生去捍卫自己的信仰!
如今“败局已定”,谢尔盖也不再愤恨,却对当初骗过自己,自己又对他极尽鄙夷的陈严变为格外的欣赏。
谢尔盖走到陈严面前友好的伸出手,笑着说:“你好陈严,中国的空降兵战友,我叫谢尔盖·瓦西里耶夫,来自于第XX近卫红旗空降兵部队特种作战旅,用你们中国的话来说就是你我不打不相识!”
吃了点亏才意识到对手的强大了?陈严记起谢尔盖曾经鄙夷的说过自己不配称呼他为战友,于是故意撇过头去装作没听见。
不过陈严此时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小气,哪还有一点解放军豪气冲天的影子?
谢尔盖确实是个优秀的军人,本着“我也不能给中国空降兵丢份”的想法陈严满脸坏笑的说:“你的名字我根本不在乎!”果然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吃点亏到了还要找寻回去。
面对谢尔盖惊愕的表情,陈严换上笑容握住对方伸来的手,笑着说:“你好啊,俄罗斯的空降兵战友!”
刚才还不死不休的两人此刻也兀自带有对方给自己造成的伤痕,随即相顾大笑,接着就紧紧地抱在一起。
互致告别,双方各自收兵回营,林士斌怒容满面的呵斥陈严:“让老子给你打掩护,你倒好,唱了一出好戏!”
“好小伙子!”接着换上笑容,用力的一拳捶向陈严的胸口,毫不吝啬赞美的道:“干得漂亮,大获全胜,老子‘死’的值了!”
一旁的张一鸣却揶揄起来:“林大队,您不是说演习结束后不准陈严踏进飞鹰大队一步,那我把他领走了?”
“去去去!”林士斌佯装不满的呵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演习结束了,中国和俄罗斯的空降兵们在戈壁滩上燃起篝火欢聚起来,晚会过后就要告别了。
晚会上,作为主人,中国空降兵竭尽所能把特色的美食端上餐桌,嗜酒如命的俄罗斯人也不甘落后,一箱箱的伏特加摆了一长溜。
伏特加属于烈性蒸馏酒,以谷物和马铃薯为原料酿造蒸馏而成,口感纯净且浓烈,酒精度数最高可达96度。陈严听到96的酒精度差点惊掉下巴,医院里消毒的酒精也不过75度,然而俄罗斯人竟然跟喝水一样,不禁暗暗咋舌,心说:怎么不喝死你们!
有几种起源说法,波兰说、俄罗斯说,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起源于东欧。卫国战争时期,他们的国防部还规定前线的战士每人每天保证100克的伏特加供应量。没有饭可以,没有水也可以,但绝不能没有伏特加和波波沙,真是一个疯狂的民族。
看到谢尔盖抱着两瓶酒走过来似在寻找某个人,陈严立刻装作要去上厕所想要逃离,却被谢尔盖一把拉住,满满的倒了一缸子塞进陈严怀里,说:“最美味的酒要和最勇敢的军人喝,达瓦里氏,干!”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完仰脖就灌。
陈严吓得脸色惨白,今天算是见到大毛子是怎么喝酒了,连颗花生米都不就!
偷眼寻找战友们想要求援,却发现丁聪、沈逸飞等一众人看到谢尔盖过来早就逃之夭夭了。他郁闷的骂道:“不讲义气的家伙!”
再一看朱兴言倒是在旁边,不过早就被另一名俄罗斯空降兵给灌多了,本来话就多,二两猫尿下了肚更是打开了话匣子。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操着蹩脚的北京方言说:“您猜怎么着?嘿,真是盖了帽了......”
谢尔盖一饮而尽,抬眼看到陈严正在发呆,真诚的问:“怎么?难道你不喜欢喝酒?”
虽然陈严不喜欢喝酒,但也要看对谁,面对真诚的谢尔盖实在不好意思拒绝。难得遇上他国的优秀军人,于是把心一横,今儿个就是今儿个,大不了就是喝趴下,喝!
陈严抄起酒杯往嘴里狂灌,艰难的咽下去立刻心中狂骂:“刚才沈逸飞那小子说伏特加是世界名酒,清淡爽口,入喉口感不甜、不苦、不涩,这他娘的不是扯淡吗?”仿佛感觉到喉咙里、肚子里有一股烈焰在燃烧,浑身发烫,不用看也知道从头红到脚后跟了!
“哦,我的达瓦里氏,让我们再喝一杯!”谢尔盖兴奋的倒酒,陈严心中惊呼:“你倒是让我吃口菜啊!”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反正陈严很快就失去意识了,谢尔盖在演习场上没赚到便宜,却在酒场上找回所有失去的面子。那天晚上,一场演习打了个灰头土脸的俄罗斯空降兵们,也不知道放趴下多少“敌人”,反正中国这边能站起来的不多,能够自己上床休息的堪称勇士!
后来据战友们口述,狂吐不止之后陈严跪在地上死命的抱住一块石头不撒手,硬说是他吐出来的胃......
第二天,西北的军用机场上,抱着“病躯”的一众解放军们来为俄罗斯人送行,谢尔盖和陈严拥抱着互道再见。
陈严现在还感觉脑袋晕乎乎的,谢尔盖真诚的说:“我的达瓦里氏,希望有机会你能来我的祖国做客!”
陈严也同样真诚,说:“我万分期待!”
谢尔盖笑了,说:“到时候我会用最鲜美的鱼子酱和最甘冽的伏特加招待你。”
陈严吓得连连摆手:“啊,那我不去了。”
“立正!”林士斌的声音适时响起,他高喊道:“中国空降兵,向俄罗斯的战友致敬,祝你们一路平安!”
“敬礼!”
谢尔盖右手举到天蓝色贝雷帽檐上:“再见,我的中国达瓦里氏!”
陈严举手敬礼:“再见,我的俄罗斯达瓦里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