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村里的几个头头脑脑们,都疑惑的看着志远。
志远把手上拿着的簿子的打开,呈给大人们看,一边解释起来:“这是我们村的地图,这是村东,三十二户,这是村尾,十六户,这四十八户吃用的水,一个井在这,一个井在这,井深至少都过两丈,无一户有人得病。这是……”
志远把自己的发现和分析,说给大人们听,说得清楚明白,每一样都有理有据。
等大人们听明白了,合计了一下,都认为志远说得有道理,很值得一试。
“告知全村老少,从现在起,只能用深井里打出的水,除了村东和村尾的深井,其它的井,一律先盖上锁上,暂不使用!”村长一锤定音!
志远和石头,受到了大人们的肯定,高兴的回去了。
古蝎子故意避开了些,没和两个孩子打照面,只一搭眼,他就已经估出了志远的价值!
他已经决定,一定要把这个“远子”搞到手,这里他换个面目还是要再来的,他知道有些东西,他现在就必须小心掩饰。
孩子走后,装着要了解村中情况,古蝎子远远的跟在后头,看到两个孩子进了火磨坊,便向陪人慢慢套话,得知那个地方,是村里寡妇赵一春的“家”。
那陪人知道那是赵一春新置的火磨坊,当古蝎子问他那是谁家的,他就随口答了一句:“那啊,那是赵一春家。”乡下人,可没把产业和家分太清。
若是换了烟牙,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远子”,就是赵一春家的孩子。就此就收篷回家了。
而古蝎子,却完全还没有要收篷的意思。
古蝎子之所以是古蝎子,能名震江湖,除了艺高凶狠,就是因为他目光如炬,心细如发。
他注意到,那两个孩子,身形相貌相差甚大,不像是亲兄弟,那么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住在一块,都是谁?父母又是谁?
古蝎子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捕捉着每一个他感兴趣的细节,温和的和那陪人边走边聊,一再称谢,高帽送了一顶又一顶,把那陪人哄得贼开心,两人聊得那是要多热乎有多热乎,让古蝎子暗中捡去不少舌漏。
足足聊了半个时辰,古蝎子才出村,到村外几里的一个山边,和他的徒弟们会合,他的大徒弟黑心虎,驾着一辆马拉大车,带着师弟师妹们,已等候古蝎子多时。
“老爷子,怎么样,是不是现在动手?”黑心虎问。
古蝎子看他们一眼,只说了一句:“上车,回咱的落脚地!”
黑心虎等五人虽然都惊诧,但没人敢问,黑心虎驾车,其它人全都钻车里去了。
这是他们办事常用的一辆马拉大车,有篷,多少被拐卖或强掳的儿童,就是被制住后用这车运走的。
古蝎子一路没说话,嫌闷热把头上假发给扯了下来,然后就从屁股后头摸出烟荷包,一个劲的抽烟,抽得车里和熏蚊子似的,烟气腾腾,几个徒弟也只能忍着,知道他们师傅这是在动脑筋,肯定又在想什么损招儿。
古蝎子说的落脚地是城西的一家大车店,掌柜是古蝎子的亲戚,真正的东家正是古蝎子,他们拐卖的儿童,有时也就关在这里的一个地下密室里。
古蝎子把徒弟召集到他专用的屋子里,五个徒弟全都大气不敢出,老爷子的脸阴得能拧出水来,今天还不知谁要倒霉呢。
五个人照旧在黑心虎带领下,站成了一排。
“老四!”古蝎子先斜了一眼烟牙:“你说,那孩子至少值400个大洋?”
老爷子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不值?烟牙心里有点打鼓。
可再想想,那孩子确实长得好啊,之前那个叫飞云的孩子,都卖了300大洋,这个怎么也值400吧。
烟牙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叫飞云的,十二岁的男孩子,当初,是怎么被他们掳来的。
他们在一个庙会上,看上了飞云,之所以掳他,就因为他长得好看,那天庙会人忒多,是老爷子和大师兄黑心虎,两人一夹就把那小孩夹上了车,他们走的时候,那孩子的父母还浑然不觉,看杂耍都看入了迷。
老爷子有门路,把长得好看的十二、三岁的男、女孩子,卖个好价钱,男孩子的价更高,有说是卖给有钱人当娈童的,有说是给人做儿子的,反正这种说了要卖高价的孩子,搞回来之后,就是连老爷子嫡亲的侄子“二棒槌”,也不准碰的,说是如果是破了身子,就卖不上价了。
古蝎子动问,烟牙不敢不回,上前一步,陪着小心道:“老爷子,我就看着比飞云还好看了,至于值不值,我还真不清楚行市,您看,他值400大洋不?”
古蝎子又斜了他一眼,然后杨手,对着烟牙的刀条脸,“啪”的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没眼力劲的东西,这是400大洋的货色吗?”
说着恨恨的剜了烟牙一眼:“蠢东西,这明明是个值三千大洋的货色!”
烟牙左脸上立时多了一个巴掌印,被古蝎子的话惊到了,痛都顾不上,捂着脸冲口而出:“三千?三千大洋?!”
几个徒弟一下子也都面面相觑!
三千大洋是什么概念?在当时,就算念过书的,能进官衙做事的人,一个月的工钱,也就十块钱左右,十块钱就已经够养一大家子人了。
这么个乡下孩子,就能顶人家二、三十年的工钱?
几个人心里都滴咕,但没人敢质疑古蝎子。
古蝎子往炕头上一坐,哼了一声:“三千还说少了!”
说着掏出烟荷包,用烟杆先指指老三“赛潘安”,再指指老五韩萱,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们俩,也算是人模狗样,长得有些姿色的了,可你们俩个加起来,就算全脱光了扭屁股给人看,都抵不过他笑上一笑。”
古蝎子在炕桌上轻捶了一拳,两眼放出光来:“他才是咱以后钓大鱼,最好的饵!瞅着吧,他会是我们的摇钱树!”
韩萱上前,给古蝎子点上烟。
古蝎子喷一口烟,若有所思:“只是,玫瑰虽香,却有刺扎手!”
黑心虎凑前,问“老爷子,之前不让我们动手,莫非闻到什么味了?”
古蝎子不满的瞥了烟牙一眼:“妈了个巴子的,幸亏这回老子亲自出马,你知道那小子叫什么吗?杜志远!”
黑心虎立即醒悟:“杜志远?!顺天叫杜海山,莫非?——”
古蝎子哼了一声:“没错!他爹,就是顺天!妈了个巴子的,真他妈的,巧了!”
“怪不得老爷子今天不动他!”烟牙算是明白了。一边又赶紧阿谀的奉承道:“啊呀呀,亏得今天老爷子亲自出马,不然,摸了老虎屁股都不知道!”
“老虎屁股别人不敢摸,咱可不怕!”黑心虎道:“老爷子,这到口的肥肉……”
古蝎子冷哼一声,道:“哼!肉再肥,也要有命才吃得下去。”
黑心虎叫道:“不会吧,老爷子,顺天能有多大能水?说不定都不用老爷子出马,我就能把他撂倒了!”
顺天是成名人物,如果自己能把顺天撂倒了,那还不流芳百世啊?黑心虎想想都兴奋,他只想出名,不管是流芳百世,或是遗臭万年。
古蝎子倒是很冷静:“哼,你怎么知道你能把他撂倒?我们是道上混的,可连顺天,师承何人、是哪路神仙都不知道,真他妈的白混了!也正因为如此,这人,小看不得,万一栽了,哭都晚了!”
“那老爷子,咱怎么办?”
古蝎子又吐口烟,慢慢的道:“这事,千万别逞英雄的,逞英雄的全他妈的都是猪头!肉是要吃,但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再吃!”
跟着就是一阵子沉默,人人都在想“法子”。
“老爷子”,一个声音响起,说话的是老三“赛潘安”。
赛潘安道:“既然老虎屁股摸不得,那何不来个调虎离山,只要大老虎给调开了,小老虎还不就一只猫似的,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赛潘安说着用手指了指韩萱。
古蝎子冷笑,一下子就给否决了:“色诱?你以为我没想过?所有关于顺天的舌漏里,可有他好色的说法?!半个都没!他这种人,也是见过大阵势的,萱子又不够骚,模样又不是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哪那么容易!不过——”
古蝎子看赛潘安一眼,若有所思的道:“你这个‘调虎离山’,倒是提醒了我。”
古蝎子说着,起身在屋子里踱起圈来。
转了好一会圈子之后,向几人一挥手,黑心虎等几人知道他这是已有了主意,忙一起拢上去,听古蝎子给他们面授机宜。
“这个顺天,就算色诱成功,也绊不住他多久,万一他的功夫真的在我们之上,那就是我们自找不痛快!我有一计,不用我们出手,让衙门去对付他!把顺天给整进大牢里去,那么,没个几年,他出不来!我们就可以舒舒服服的,赚我们的钱了。”
“庆三爷,庆文秀,知道吧?这庆文秀和顺天老铁了,顺天家大丧,庆文秀给包办的,顺天‘一人清一绺,五天灭三江’,后头也是庆文秀在帮忙!庆文秀的仇家,现是是东北军的大官,跑了庆文秀,心里肯定不得劲儿,咱给顺天安个通匪、窝脏,再找人作证,说他藏匿过罪犯庆文秀,嘿嘿……”
古蝎子面授机宜之后,黑心虎等人立即行动,按古蝎子的吩咐,分头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