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糜竺用罢早餐,便准备前往刺史府同刘备商议一下糜贞和赵凡的联姻之事。
可还没等他出门,他的二弟糜芳急匆匆地跑来告诉他,说赵凡收到江东那边的急信,说刘繇病危,急招赵凡回去托付后事。赵凡收到消息后,一早就向刘备辞行,已经离开下邳,返回江东去了。
糜竺听到这个消息,莫名地生出一丝失落。赵凡这一走,让他的谋划全都落空了。
住在内宅的糜贞也很快收到了这个消息,她在轻松之余,心里也感觉到空落落的,好像有个重要的东西忽然遗失了似的。
…
公元196年正月,天子刘协下诏改年号为建安,定都许县。同时下诏大封各路诸侯。
曹操因救驾首功被封为司隶校尉,录尚书事,大将军,赐刘姓候爵。
又加封袁绍为太尉,赐邺候,领冀、青、蓟、并四州事。
袁绍收到天子的册封诏书后,见曹操的官职排在他前面,顿时大怒,他派人通知曹操,让其将天子和文武百官迁往鄄城安置。否则,就要同曹操兵戎相见。
曹操好不容易才将天子迎至许县,自然不肯再将天子移往别处。他和手下的谋士商议之后,向天子请辞大将军,将这个官职让给了袁绍,自己担任大司空,位居袁绍之下。
就在袁绍和曹操升官的同时,首先派兵救驾的扬州牧刘繇也获得了天子的封赏,被加封为骠骑将军,赐爵秣陵候。
前往江东传旨的官员依旧是侍中大夫刘艾,刘艾赶到九江郡后,便听到了刘繇病重的消息。他一刻都不敢耽搁,从当利口坐船日夜兼程地赶往秣陵。
正月二十五日,刘艾抵达玄武湖码头。扬州别驾许邵带领扬州的文武官员前来迎接刘艾。
刘艾同众人寒暄过后,便坐上许邵的马车向城里驶去。
马车内,刘艾关切地道:“子将,刘使君的病情如何?”
许邵苦笑着摇头道:“使君的病情日渐严重,恐不能久矣。”
刘艾一听这话,立刻如丧考妣地红了双目,道:“陛下对刘使君期望甚重,特意命下官前来宣诏,加封刘使君为骠骑将军。谁知我刚至此,便收到了这等噩耗,真是造化弄人啊。”
许邵忙劝道:“侍中大人勿扰,即便使君有所闪失,还有长公子可以继承使君的重任,代领我等兴复汉室。”
刘艾苦笑道:“但愿如此。”
顿了顿,他又问道:“刘使君既然病重难治,你们可有派人去招镇西将军回江东坐镇?”
许邵忙道:“已经派人前往下邳送信去了,只是路途遥远,赵将军只怕还需要多等几日才能归来。”
“子将,秣陵城里还安稳吧?”
“目前的局势还算平稳,就是不知日后会不会起变化。”
刘艾自然明白许邵的意思,刘繇在还可以压制住各方的势力,一旦刘繇病故,那可就难说了。
…
码头这边因为刘艾的到来,聚集了许多官员和一些维持秩序的士卒,众人忙碌了好一阵,才乱哄哄地向秣陵西城行去。
此刻,在玄武湖东侧的木楼内,于吉背负着双手,站在拦杆旁向西边远眺。
因为离得太远,中间又有树木遮挡了视线,于吉只能隐隐地听到一些声音,根本看不到一点人影。
片刻之后,于吉转过身来,冲侍立在一旁的杜若道:“老夫听说朱皓被招回了秣陵,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朱府君在三日前被人招回秣陵,不过,他的丹阳太守之职还没有被拿掉。”
于吉心事重重地道:“他们是担心会惊动伯艾,所以还在忍耐。一旦伯艾进了秣陵,就是朱皓去职之时。”
“主上,要不要仆派人去提醒一下少主,让他在路上多迁延几日,等这边尘埃落定,再回来如何?”
于吉摇头道:“你只管将这边的情况告诉伯艾就行,具体该怎么做,他自有主张。”
“诺。”
“还有,这次伯艾回来,老夫让他纳了紫苏,也了却你一桩心事。”
杜若闻言大喜,他扑通一下跪伏在地,冲于吉叩拜道:“仆叩谢主上成全。”
“快起来吧。”
“诺。”
“杜若,你回头告诉紫苏那丫头,她嫁给伯艾后,切不可依仗自己聪明灵伶,就对姜儿不敬。”
“主上放心,紫苏她绝不敢有此想法。”
于吉摇头道:“杜若啊,你自己的闺女,你还不了解吗?她从小就聪明过人,性子又要强。如果不是伯艾开了窍,老夫是断断不敢让她和姜儿共侍一夫的。”
杜若慌道:“主上放心,紫苏虽然性子要强,可她天性善良,决不会做出危害少夫人之事。”
于吉轻叹一声道:“唉!小儿女之间的事情,就让她们自己去伤脑筋吧,老夫只盼她们能和睦相处,我愿足矣。”
“主上放心,仆一定会经常提醒紫苏的。”
于吉点点头,随即又道:“驻扎在豫章郡的全柔,你一定要派人严密地监视他,但凡他稍有异动,你都要尽快派人去通知伯艾。”
“诺。”
杜若从于吉的住处出来,他的一名弟子走上前来问道:“师尊,咱们现在是回牛渚营?还是在此休息一晚再走?”
杜若想了想,道:“咱们入城,我还有事要处理一下。”
那名弟子提醒道:“师尊,现在秣陵城守备森严,此时入城,只怕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杜若笑道:“为师想要入城,又何需走城门。咱们先去休息一下,待天黑之后,再入城不迟。”
“诺。”
…
刘艾在许邵的陪伴下来到州牧府的内宅外面,刘繇的长子小刘基一脸悲伤地站在房门外相迎。
刘艾对其安慰了几句,便跟着许邵一起走进刘繇的卧室。
卧室里弥漫着刺鼻的药味,刘繇面色灰败地仰躺在榻上,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小刘基快步上前,俯身在刘繇耳畔低语了几句。
刘繇闻声睁开了那对浑浊的眼睛看向刘艾,刘艾快步上前,眼含热泪地道:“史君这是怎么了?上次分别不是好好的,怎会突然就~”
刘繇用眼神示意小刘基将房里的人都领出去,然后才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刘艾,刘艾慌忙用手握住刘繇枯瘦的手掌。
刘繇握住刘艾的手,浑浊的眼光变得清明了起来。他喘着粗气望着刘艾道:“老夫本想扎根江东,聚兵屯粮,以振兴我大汉。只可惜老天不开眼,让我壮志未酬便要撒手归去,我真是不甘心啊。”
刘艾强忍住悲伤,宽慰道:“使君不必悲观,待下官回到许都,便奏请天子派御医前来为您诊治。”
刘繇苦笑道:“我的病我自己清楚,只怕是命不久矣。我只盼侍中大人回到许都后禀报天子,让吾儿刘基代替我完成未了之志。”
“使君放心,下官一定将您所说的话转呈天子。”
“多谢侍中大人。”
刘繇说完这一句,便又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