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来到糜贞的卧室外,看到屋里还亮着灯烛,她便让侍女上前去敲门。
过不多时,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人打开,一位娇悄的黄衣小侍女从门里走了出来,等她看清楚站在门外的人是孙氏,便连忙冲孙氏屈身施礼道:“奴婢拜见主母。”
孙氏冲小侍女微微颔首,然后小声地问道:“小墨,贞儿她休息了没有。”
“还没呢,小娘说要等主上回来,她去请过安后,再休息。”
小侍女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环佩轻响,一位肌肤如玉的美貌女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她便是糜竺的妹妹糜贞。
糜贞快步上前,冲孙氏盈盈下拜道:“贞儿拜见嫂嫂。”
孙氏连忙上前扶起糜贞,然后笑道:“贞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未休息?”
“还未向兄长请安,小妹怎敢先自安寝。”
孙氏拉着糜贞的小手,一边往卧室里面走,一边笑道:“你兄长已经回来了,他今晚多喝了几杯,让你不用再去请安。”
“嫂嫂,兄长公务繁忙,您还是要多提醒他,让他尽量少饮酒。”
“早已说过多次了,只是那些官场上的应酬,很难推辞啊。”
说话间,俩人走进了卧室,孙氏向身后的侍女吩咐道:“你们在外面守着,不用跟进来。”
“诺。”
…
卧室内,孙氏和糜贞并肩在榻旁坐下。糜贞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道:“嫂子让侍女退下,可是有事要同贞儿说?”
孙氏笑道:“咱家贞儿果然是冰雪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糜贞羞赧地低下头道:“嫂子,却不知是何要事。”
“贞儿,是你的婚事,今日在刺史府中,刘使君提议要将你许配给义阳候为妾,你兄长回来后提及此事,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孙氏的话一说出口,糜贞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起来,她双目含泪地道:“兄长莫非为了刘使君,要将贞儿送给人遭贱吗?”
孙氏慌道:“贞儿,想来你是误会了。这位义阳候可不是什么糟老头子,他今年才十八岁,是一位少有的少年英雄。前些日子他带兵前往关中救驾,被天子亲封为义阳县候、兼镇西将军。将来少则是一路诸候,多则很可能会封王,你嫁给他,虽为妾室,却也是尊贵无比。”
糜贞听到孙氏的解释,情绪稍稍地平稳了一些,她抬起头,冲孙氏道:“嫂子,你该不会是和兄长串通好了,来骗我的吧?”
孙氏从怀里掏出丝巾,替糜贞擦擦去颊上的泪水,苦笑道:“贞儿,你怎么连你的兄长都不相信了呢。那位赵将军如今就住在城里,你出去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便知嫂子所言不虚。”
糜贞重新低下头道:“如果兄长没有骗我,小妹自当遵从。”
孙氏闻言笑道:“我就说嘛,贞儿你冰雪聪明,又貌美如花,与那位赵将军相配,自然是天作之合,”
“嫂子,你若是再胡说,小妹可要生气了。”
“好啦,我不说便是。你先休息吧,我要回去将这个喜讯告诉你兄长,好让他安心。”
孙氏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起身走了出去。
等到孙氏走后,糜贞望着灯烛愣愣地想着心事。直到侍女小墨走进来向她提醒道:“小娘,时辰不早了,您该洗漱休息了。”
“哦,”
糜贞回过头来,她忽然冲身旁的小侍女问道:“小墨,你最近有没有听到那位义阳候的事情?”
“听说过呀,府里的仆役都在传说呢,听说那位赵将军十几岁就做了候爷,打仗可厉害呢。”
顿了顿,小侍女压低声音道:“小娘,奴婢还听说义阳候每顿饭都要吃好几个人心呢。”
糜贞噗嗤一声笑道:“傻丫头,这话你也相信。”
“他们都这么说,奴婢也不知道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糜贞思忖了片刻,向小侍女吩咐道:“小墨,你去前院将长公子请来,就说我有话要问他。”
“小娘,现在时辰已不早了,还是等明日再问吧。”
糜贞怒道:“休要啰嗦,快去将人请来。”
“小娘息怒,奴婢这就去。”
…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小墨领着一位容貌酷似糜竺的少年走进糜贞的客厅。
这个少年就是糜竺的长子糜威,他今年刚满十七岁,专门负责打理糜家在各地的买卖。
糜贞端坐在案几后,等糜威向她行过礼后,她才一脸严肃地道:“阿威,你说说,姑姑一向对你如何?”
糜威被糜贞问得一愣,他小心翼翼地答道:“除了我母亲,就属姑姑您对小侄最好了。”
糜贞听到这话,立刻展露笑容道:“既然如此,姑姑有话问你,你可要老实回答,不许骗我。”
糜威忙道:“小侄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您。”
“阿威,你专门负责我糜氏在各地的买卖,应该是消息最灵通的。我来问你,那位赵凡将军,你应该了解他吧?”
“姑姑,您说的是那位义阳候,赵凡将军?”
“不错,就是他。”
糜威想了想,道:“不瞒姑姑,自从赵凡在江东打败孙策后,父亲便让我糜氏在江东的管事负责收集他的情报。故而,小侄对他的情况大致都了解。”
糜贞喜道:“那你先说说,这个赵凡多大年纪?他的妻子是谁?”
糜威疑惑地道:“姑姑,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你别管那么多,只需老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哦。”
糜威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答复道:“赵凡今年大概是十八岁,他是太平道教长于吉的弟子。他去年刚成亲,娶的妻子是他师兄樊能的女儿,名字叫樊姜。”
“等等,不是说那个赵凡是于吉的从子吗。怎么他又变成了于吉的弟子?还有他那个妻子樊姜,怎么又是他师兄的女儿?”
“这个小侄也不太清楚,有传言说他是于吉的弟子,又有消息说他是于吉收养的从子。真真假假的,谁也说不清楚。”
“那他的妻子容貌如何?”
“传说赵将军的妻子天姿国色,乃是江东第一美女。”
似是担心这话让糜贞不喜,糜威又谗媚地道:“不过,小侄以为,她肯定没有我姑姑长得好看。”
“多嘴。”
糜贞瞪了侄儿一眼,又道:“那位赵将军人品如何?”
“赵将军的人品自然是不差的,他为救天子,不惜率领一支孤军千里奔赴关中,救天子于危难。又率领二千骑兵赶赴徐州,帮助刘使君夺取下邳,可谓是忠义双全。”
糜贞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她嘴角含笑地道:“你说了他这么多的优点,难道他就没有任何缺点吗?”
糜威忙道:“人无完人,他又怎会没有缺点呢?”
“哦,他有什么缺点?”
“小侄听人说赵将军在带兵攻破下邳的那天夜里,首先跑到刺史府中,将吕布的小妾貂蝉夫人给抢走了,可见他是个好色之徒。”
“啊!”
糜贞惊呼一声,随即飞快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小嘴。
愣了片刻,她才松开手,冲糜威问道:“他如此的胡来,刘使君都不约束于他?”
糜威苦笑道:“姑姑你有所不知,他向吕布的妻子魏氏讨要了一封休书,说是魏氏将貂蝉夫人赠给他为妾,刘使君对此也无话可说。”
“荒唐!他怎能如此胡来。”
糜威见自已的姑姑气得柳眉倒竖,小脸通红。他便在心里犯起了疑惑,姑姑为何要如此生气呢?
忽然,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莫非是~
想到这里,他冲糜贞笑道:“姑姑,是不是赵将军要做我的姑丈了?”
糜贞闻言大羞,她恶狠狠地瞪了糜威一眼,警告道:“今日之事,不许告诉你父亲和母亲。如果你敢让他们知道,我决不饶你。”
糜威乐道:“姑姑放心,我决不会对外泄露一个字。不过,小侄也有一事想要拜托姑姑帮忙。”
“哼,你到学会挟持姑姑了。”
“小侄不敢,不管姑姑是否帮我,小侄都会守口如瓶。”
糜贞脸色稍缓地道:“说吧,要姑姑帮你做什么?”
“赵将军麾下有一种新式战船,在海上航行,遇风暴而不易沉。姑姑嫁过去后,能否为我糜氏~”
糜威的话还没说完,一块小巧精致的砚台凌空向他飞了过来,伴随飞来的砚台,还有糜贞的一声娇斥,“滚!”
糜威吓得一缩脖子,转身就向门外跑去。
等糜威走后,小墨上前几步,弯腰捡起掉在地板上的砚台,又走回到案几前,将砚台放回原处。
做好这些,她才向糜贞问道:小娘,您真要嫁给那位赵将军啊?”
糜贞轻轻地一点头道:“兄长和刘使君都有此意,这次只怕是想不嫁都不行了。”
小墨兴奋地道:“奴婢觉得小娘嫁给赵将军挺好的呀,您怎么看着一点都不高兴呢?”
糜贞气苦地道:“好什么好,你刚才没听到长公子说,那人入城之后,便先去刺史府抢走了吕布的小妾。”
小墨笑道:“男人三妻四妾挺正常的呀,就连主上都有几位小妾。何况赵将军他还是位候爷。”
“傻丫头,你什么都不懂,就别在这里瞎起哄了。快去打水来给我洗漱卸妆。”
“哦。”
小墨答应了一声,便向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回头道:“小娘,你这么聪明,将来一定会成为候爷的正妻。”
说完,小丫头兴高采烈地跑出门去。
糜贞想要斥责她几句,却已经不见了人影。她左手支颐,右手把玩着一支细毛笔,嘴里自言自语地道:“好烦人呀!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