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罗丽，这是寒酥喜欢的吗？”
孔雀打包了几份糕点，分不清鹿寒酥喜欢什么，到了门口还是询问。
罗丽本想说什么，可靠近门口发现结界消失，脸色骤变。
推门，原本该是关紧的门只是被轻轻合上，一推就开。
满院鲜花枯萎，被拦腰截断。
花瓣凋零，娇艳的玫瑰跌落进泥里，伤痕凌虐。
孔雀提着的糕点掉在地上，她们找了所有的房间，鹿寒酥都不在。
结界消失，就说明她身上的仙力不够，只能收回结界。
但院子里除了满地败落的鲜花，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血腥气。
是她自己离开，还是被旁的生灵带走，无从得知。
罗丽看着狼藉的院子，想到那日鹿寒酥的神色，冷意一点点渗进骨子。
她料到了，
她早就料到了……
不管怎么样，她终究会离开的。
所以，她不在意好不好。
因为自己，自己身为这个世界的罗丽本就会好。
一开始就是。
罗丽只觉得好痛，痛得她弯腰，眼眶涩得生疼却流不出泪。
攥着心口，她张嘴呼吸，灌进空气，却是坠入冰窖。
“罗丽！”
“罗丽！”
孔雀和亮彩扶着罗丽，看见她痛苦的神色，很是担心。
仙力给她，却不见丝毫缓解。
罗丽哭不出，喊不出。
巨大的痛苦笼罩她，满身冰冷。
一开始就想到了结局，所以只是安慰我。
那我该怎么办寒酥……
我看见了你痛苦绝望的过去，所以想带着你活下去。
可是，可是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好疼……
好疼。
我好疼……
第一次，罗丽疼弯了脊背，像只被抛弃的小兽，狼狈不堪。
“孔雀……”
“在，我在罗丽。”
孔雀半抱着罗丽，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怎么办，却害怕失去，自己已经失去过一次。
“她是故意离开的，她是故意的……”
“孔雀，我好疼，我好疼……”
——
在黑暗中睁开眼，鹿寒酥脑子混沌。
眨了眨眼，确定眼睛没有被蒙住，这才缓慢地看向四周。
“咳咳……”
她被丢在这种地方，四周似乎还有水滴声。
长时间没有喝水，嗓子有些火辣辣的。
手脚没有被捆绑，她摸索着周围，没有墙壁，这才起身。
用仙力凝出火焰玫瑰，微弱的光照不清空间，却让讨厌黑暗的少女松了一口气。
“还真是无情……”
鹿寒酥确定自己是在不知名空间里，淡淡开口，没有任何情绪。
独自冷静，压下心底残余的恐惧情绪，她迈开步子向前走。
脚下的平面如湖的表面，她每走一步就泛起波澜。
莹莹的火焰玫瑰在这黑暗中很脆弱，却慢慢变得明亮。
鹿寒酥数了一个小时，她也走了一个小时。
低叹一口气停下，伸手触摸周围。
冰凉的触感，将玫瑰靠近，依旧是照不亮的黑暗。
鹿寒酥低头轻笑，顺着那莫名的墙壁坐下，屈起腿。
手搁在膝盖上拿着玫瑰，，低顺着眉，看着火焰玫瑰，黑眸映着荧亮的玫瑰。
这是曾经的幻境，只是自己没了曾经的恐惧。
‘罗丽，你在做什么？！快点找出去的路啊！’
他又在激动，鹿寒酥眸色淡然，安静地看着玫瑰。
‘罗丽，你不是最怕黑暗吗？快点找路出去啊！’
恨铁不成钢，他不明白，最怕黑暗的小公主怎么就安静地待在黑暗里。
鹿寒酥没理，只是眸子动了动，一只手抚上玫瑰花瓣。
指甲的甲床透着健康的肉粉色，只是指尖苍白得冰冷。
食指与拇指的指腹捻上花瓣，稍微用力就扯下一片，豁然起火。
幽蓝的焰火变为玫瑰的血红，鹿寒酥眼眸里也窜起一簇火苗。
‘你疯了！！！’
他厉声尖叫，刺耳难听。
鹿寒酥看着火焰，抿唇不语。
等它燃尽，再次扯下一片，循环往复。
‘你疯了罗丽！燃烧元神之力，你真的想死吗？！！’
他很生气，不知因为她死自己会死，也因为她想死。
拥有最强大的力量和最理智的头脑，她竟然想去死！
疯了，真是疯了！
“我早就疯了不是吗？”
鹿寒酥开口，轻柔的嗓音带着暖意，在无边的黑暗中扩散，却显得诡异可怖。
他的怒吼不满戛然而止，在她体内，看到了笑着的她。
“我早就疯了。是在被抛弃的时候，还是被献祭囚禁的时候……”
“亦或是，你用命来囚住我，只为让我去死的时候。”
鹿寒酥不再扯花瓣，却是扬着明媚的笑，眸底是诡谲阴冷。
“是什么时候呢？”
她的手高高扬起，似乎伸手去碰什么。
娇软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疑惑，似乎在问谁。
鹿寒酥的神情迷茫又困惑，询问着。
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她在问谁？
“是什么时候呢……”
她低头，收回手看着另一只手的玫瑰，神色恍惚。
他不出声，看着失神的罗丽。
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眼眸失焦。
“是鲜花跌落泥泞的时候吧……”
鹿寒酥呢喃着，眼眸一点点聚焦，捏着花枝的手指松开。
玫瑰无助地掉落在地，花瓣四散，化作幽幽火焰。
“就像，这样。”
幽蓝与血红交织，鹿寒酥就那么看着。
火焰愈小，她眼里的光也破碎、熄灭。
火焰吞噬一切，黑暗也是。
而她，死在呼啸的火焰里，溺毙在时间长河中，
自然就，于黑暗中新生。
‘我是，为你好。’
他似乎不知说什么，看着满地的火焰，呐呐开口。
鹿寒酥脸上的笑散去，黑色的眼眸没有一丝光亮，就连火焰都映不上分毫。
莹白的小脸在火焰下十分好看，却也平静的，诡异。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甜腻、天真，没有丝毫不满。
声音如同纯稚的幼童，干净透亮。
“杀了你们，让你们不会有喜怒哀乐悲恐惊，你们就再不会烦恼了。”
乖巧又天真地开口，如孩童最纯澈的恶意，
“杀了会求助的生灵，就不会有责任困扰你们。”
“毁了世界，就不会有规则束缚你们。”
“抹去元神和灵魂，就不会有轮回命定苛责你们。”
“我对你们多好啊，你看，我对你们多好啊。”
鹿寒酥说着，脸上扬起大大的微笑，歪着头。
眼眸没有一丝神采，宛若布偶娃娃。
——
寒酥：不过是以爱为皮，包裹着恶意无尽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