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慧,我家小房间一直没有安床,这几天你跟我挤一挤行不?”
“智恩姐,要不我睡沙发吧?”
“你不要这么拘束,正好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聊聊!”
韩智恩见胡仕慧的内心还是自卑又怯懦,索性直接把她拉进了房间。
两人如同多年未见的姐妹,心里热呼,但却又带着明显的束缚感。
胡仕慧也不算笨,从韩智恩的话里,她明白她之前说家里的保姆请假是有意骗她的。
不然怎么连床都没有呢?
她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感动。
“仕慧,我有个朋友是报社的,到时我带你去登个寻人启事!即便是大海捞针,咱们也得试试,希望总是要有的,万一成真了呢?”
“姐!登报要好多钱吧?我没有那么多钱!”
“钱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至少你还有勇气和毅力去寻找。而我呢?哎!.........。”
韩智恩,话里有话,胡仕慧自然听出了些玄机。
“智恩姐!这边是你的宿舍吧?平时多久回家一次?”
她怯怯地问道。
“这里就是我的家!父母的老房子倒是有一处,但基本没回去过。”
“怎么?你是一个人住吗?孩子和姐夫不在身边吗?”
“哎!妹妹,其实我们命运很相似。只是我比你稍稍好一点。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也生下了一个女儿,现在就在我们学校里读书。”
“那你女儿怎么不回家来住?
胡仕慧越听越糊涂。
“我们还没相认,她非常恨我,而且我们还有可能陷入了一场理还乱的情感纠葛中!”
韩智恩没打算隐瞒,同是天涯沦落人,反倒让她更愿意去倾诉自己的伤痛。
“总比我好!至少你已经知道了女儿的下落!而我.........。”
她唉声叹气的侧过身。
“仕慧,你想过没有?万一哪天你找到了女儿,她也像我女儿一样,不认你怎么办?”
“我想过!但即便是那样,只要我看见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我心里也就知足了!”
“可那样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孩子活着本身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意义!”
“可我觉得,如果孩子不认母亲,双重叠加的伤痛,还不如不找呢!”
“姐!这是不一样的,孩子还在就是希望,是天意。认不认?什么时候认?那那得靠人为,暂时不认说明你诚意还不够,我们得站在孩子的角度想想,虽然我们生了她们,但并没有养育她们。”
两人的观点截然不同。
“我现在挺烦恼的,我找过我女儿好多次,好话说尽,但她都不愿意认我。最近我还发现她好像还和我的男朋友有些关联。”
“这些都是你亲眼看到的吗?你有没有和孩子好好说说?”
“上午我看见了!真的把我气死了!”
“哎!有时你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相,如果你想救赎或者想让孩子认你。首先你得相信她!”
面对孩子的问题,胡仕慧似乎比韩智恩更加理性。
两人推心置腹聊了很多,把各自的经历都深入浅出的作了分享。
韩智恩倒是坦陈,也在胡仕慧的建议下决定再找张怡作一次深入的沟通。
胡仕慧依然有所保留,尤其对心底那最悔恨的罪过,守口如瓶。
子夜!屋子里的温度在空调卖力的工作下,调节到了最舒适的温度。
韩智恩呼吸匀称,面色柔和,已经进入了梦乡。
胡仕慧则难以合眼,她也向往这样舒适惬意的生活。
但心里强大的负罪感,让她倍受煎熬。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13年前那个阴冷的冬天。
“小慧,你莫闹了!嫁鸡随机,嫁狗随狗,两口子打打闹闹正常得很,你别每次打了架就往娘家跑。你的个性也强,别以为我们不晓得!赶紧给我回家去。”
1985年冬月十六,胡仕慧再次回到了栗子坝。
本以为娘家人会为她撑腰,没想到父亲胡万友却冷脸相迎。
“妈!这次我坚决不跟他过了,他就是个变态的死酒鬼,天天赌博成性好吃懒做。一不高兴了就动手打我,一想要了,随时随地把我按着就搞。”
胡仕慧满脸伤痕,嘴角还有些血迹。
她绝望之极,连最丢脸的丑事都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
“小慧,算了算了!哪家的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看我们这个家,现在也困难,你哥哥都没讨婆娘,弟弟妹妹也还没成家。”
母亲文小英也一脸不耐烦的帮腔附和起来。
“妈!我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啊?当年你们不顾我反对,硬要把我和杨小军拆散。就为了两百块钱你们就逼着我嫁给杨三这个老光棍。他整整大我18岁呀!你们怎么这么忍得下心啊?”
胡仕慧委屈的痛哭起来。
“小慧,你莫跟我东说西说,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还不都是为你好,老光棍怎么了?人家杨三除了喝点酒打点牌,其它的吃穿花销有没有亏待过你?你莫不知足。“
胡万友极其不耐烦,全然不顾女儿的委屈。
一来胡仕慧三天两头就回娘家,二来杨三这人虽然有些恶习,但对他们家还是可以的。
隔三岔五打几斤酒,拿几包烟,偶尔还会割几斤肉。
“小慧,你先回去,看在娃儿的面子上!你看妙妙还小哒嘛!嘞么乖,你不能让她没得爸爸噻!等我们空了,找个时间去教训教训杨三。”
“好嘛!你们不管我死活,以后你们老了我也不得管你们。”
胡仕慧见父母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心里委屈又绝望。
她冒着寒风雪雨离开了娘家。
“杨三,你这个烂杂种,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你家了!”
她满脸恨意,嘴上狠狠地骂道,眼角的泪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她腾出右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和身下。
钻心的疼痛,让她下定了决心要和杨三一刀两断。
“妈妈!妈妈,别哭了!我好冷,我们回家吧!”
杨妙还不到三岁,但生性乖巧,此时小脸冻得像个红苹果。
“妙妙,咱们不回家!那里不是我们的家,他是个大坏蛋!也不是你的亲爸。”
她恶狠狠地发泄着自己心里的不满。
世间之事似乎都是天注定!
母女俩走了不到二里地,便遇到了她心中的完美初恋。
正是这个人让她开始了苦难的半生。
“慧慧!好巧啊!在这里都能遇上你!”
杨小军从镇上回来,手上还拎着一壶散装白酒。
他二十七八的样子,中等个子,牙齿黑黄,但穿戴时髦又整齐。
在那个年代他绝对是村里最靓的仔。
“小军哥!妙妙快叫叔叔!”
胡仕慧喜出望外,像是见到了大救星一样。
见到这个朝思暮想的初恋情人,她心里顿时热乎荡漾起来。
“妙妙,都长这么大了啊?乖乖!来叔叔抱吧!”
杨小军从胡仕慧手中接过孩子,说来也怪,这杨妙也不认生,被他一抱不哭也不闹。
“你们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们去镇上吃好吃的。”
“嗯!还是小军哥对我好!”
胡仕慧心里阵阵暖流,下意识的用手遮挡住脸上的淤青。
“慧慧!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杨三又打你了。”
杨小军眼神犀利,却又有着几丝怜爱。
他转过身轻轻地抚弄着她的脸!
“小军哥!你当初为什么不要我?你看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啊?”
胡仕慧像只委屈的猫咪,扑在杨小军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狗日的,杨三!老子要弄死你这个杂种!”
杨小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