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这么多年寻女之路,都是靠这个摩托车吗?油费,生活费怎么办?家里有没有帮衬你一点?”
韩智恩问出了最实际的问题。
“家里姊妹多,父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也没有办法。这个摩托车还是三年前一个饭店老板低价卖给我的二手摩托车。生活费都是我自己一边寻找一边打零工挣的,另外还有些是好心人的帮助。”
说罢她又打开了塑料袋,掏出那半个还没啃完的馒头。
“大姐,这大太阳的,太热了,坐在这里容易中暑。你信得过我的话,到我家里去歇会儿吧!正好我家保姆有事请假了一段时间。”
“不不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已经帮助我很多了。”
胡仕慧连连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走吧!大姐,咱们遇见了也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我们都是女人,我敬佩你的精神,但女人也有不方便的时候,我看你身上好像是来月事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
她脸唰一下红了,眼神里那种淳朴的羞涩和自卑感让人生怜。
“呶!你看这地上,还有裤子上也沾染上了一些。没关系,去我家,我相信如果换作是我,你也会帮助我的对不对?”
韩智恩和颜悦色,主动去推她的摩托车。
“真的不用了!我身上太脏了,不好麻烦你。”
胡仕慧一脸的难为情,依然推辞着。
“别客气!咱们公平交易,你帮我干些家务,我付给你报酬,这没问题吧?你不要告诉我你连家务活都不会干?”
韩智恩轻言细语地激将着。
她心里很清楚,胡仕慧心里肯定会有些防备心和自卑感。
所以只能这样去等价交换才能打消她的疑虑,从而也给到她几分体面。
“没问题!做家务我没问题的。”
胡仕慧终究还是接受了。
两人一前一后,她骑着车缓慢的穿过校园湖,走过林荫小道。
胡仕慧的人生首次感受到了这种书香氛围,心里油然升起了更多的希望。
“大姐!车停在这里,锁不锁都行。我们这里很安全,你大可放心!”
“我还是锁锁吧,这么多年习惯了。它现在就像是我的老伴一样。”
她撅着屁股锁着铁链锁,裤子上染红的印迹显眼又尴尬。
其实摩托车不像自行车,她完全没有必要再加把锁。
但多年的艰辛寻女之路,让她格外珍惜这最重要的工具。
“到了!这就是我的家,以后也是你的家。”
韩智恩心里突然敞亮了很多,把之前在裴俊勇那里受的气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家可真漂亮,真干净!”
她非常拘谨,在门外轻轻地踱着步,迟迟不肯踏进家门。
“大姐,进来啊!”
她接过她肩上的行李,往下一瞥,这才意识到她的鞋早已破败不堪。
露出的脚指头也是污浊发黑!
“没关系!我看你的脚跟我的差不多大,夏天换双凉鞋要舒服一点。”
韩智恩一边说,一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凉鞋。
“妹子!我看我还是不要进来了,怕把你家里弄脏了!”
胡仕慧打起了退堂鼓!
“大姐!我这样跟你说吧,其实你应该叫我一声姐,我快47了!也见过一些世面。身体上的脏随时都可以清洗,但心里的脏永远也无法清洗。你是我见过的,心里最干净的人。”
韩智恩不容分说,直接将她拉进了门,然后啪一声关掉了大门。
“你先安心在我这里住着,我还有些关系,没准儿还真能帮你做点什么?万一你女儿真的在我们蓉城呢?如果你一走,不就错过了吗?”
“再说了!你也要做长远打算,身体好你才能继续寻找对不对?在我这里如果你觉得差不多了,你再出发也不迟!”
她比三比四的分析着。
“嗯!我听你的,姐!那就麻烦你了!”
胡仕慧不再拒绝,心里满是感动和感激。
“这就对了!东西你先放下,好好去洗个澡。让自己舒服点!卫生间里有淋浴,也有浴缸,不过你来了月事,最好不要躺着或者坐着洗浴,对身体不好。”
韩智恩又化身为知心大姐,急急地把她推进了卫生间。
“这个会用吗?这边是热水,这边是冷水!扭动一下抬起来就可以了。”
“姐,我会用的。”
“哦!好好好!我先出去了,给你找几身换洗的衣服去。”
她笑呵呵地退出了卫生间。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胡仕慧摸着自己苍老,憔悴的脸颊,沉重的叹了口气。
“妙妙!我的乖女儿,你在哪里?妈妈又遇到好心人了。这世上这么多好心人一路帮我,我一定要找到你,不然这辈子我既对不起好心人,更赎不了自己的罪过。”
她喃喃自语,眼睛里的坚强让人怜爱。
“小慧,你开下门,我给你拿了几身内衣和睡衣,还有一包卫生巾。”
“哦!谢谢你了,姐!”
她半开着门,一手护在胸前,一手接过衣服。脸红得像红鸡蛋!
韩智恩再次震撼了!
“天啦!岁月怎么这么无情?仕慧也是一个女人啊!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心里默念道。
刚刚她下意识的一瞥,胡仕慧身体的枯萎和干瘪让她很是揪心。
同样是女人!生活环境和人生不同的境遇,不但改变了她们的心,还让她们原本引以为傲的身体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摧残。
晚上两人各自做了几个拿手菜!
没吃上几口,胡仕慧坚强了一路的内心,终于崩不住了!
她鼻头一酸,泪珠子翻滚了出来。
“怎么了?仕慧!别担心,妙妙一定会找到的。”
“不是的姐!我是太感动了,好久没这样吃过一顿安稳饭了。”
“仕慧!我不知道怎么来安慰你,只能说老天一定不会那么残忍的,总有一天老天会帮助你实现愿望。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是哪一天,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坚持。”
“嗯!谢谢姐!”
她埋头扒拉着喷香的米饭,眼泪一滴一滴的渗透进碗里。
清洗过后的脸庞,恢复了些气色。看起来多了几分秀气,柔滑的蚕丝睡衣穿在身上倒也能看出几分女人的模样了。
“哦!对了,仕慧,当时妙妙是怎么丢的?”
韩智恩再次提起。
“哦!那年,我,我,我和一个朋友在黔灵山公园玩,然后,然后一个不小心,妙妙就被人抱走了!”
她吞吞吐吐,眼神也有些飘忽。
“那当时应该很好找啊?”
“当时公园人特别多,我们一路问,一路找,后来还报了警,但都没有找到。”
胡仕慧努力的平复着不安的心,生怕暴露出自己的罪恶。
韩智恩心里起了些疑虑,但也不好多问什么。巨大的同情心,和强大的内疚感让她对这个可怜的女人心生敬意。
两个原本没有任何交集的女人,就这样被命运牵扯到了一起!
她们都有相似的经历,但两个人的本质和各自的境遇是完全不同的。
她同情胡仕慧的遭遇,很大程度上也是为自己的良心寻求一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