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你整日抱着琵琶弹个没完,害得我午间不得休息,头好痛,你叔叔就那点俸禄,给你拿去教坊挥霍,我连抓药的钱都没有。你能不能不要在家弹了,女孩子家家的,练练安静的书画,不也很好,那个是不费钱的。”
叔母又在吃饭的时候唠叨起来,哥哥不愿意听,扒拉几口吃进肚里,撂下碗就走,叔父深知若跟妇人计较起来,晚上又要没得睡,也不愿理她,不做声,忍着吃完饭,借口官府有事,也离开了。
玉环知道叔母整日囿于家中,就算心中那无限的怨气不是她惹出来的,她也只能对着自己发发邪火,出出恶气。唯有她不是叔母亲生的,叔母并不欠她。
玉环不爱写字作画,那太枯燥了,她喜欢乐器在她指尖发出曼妙声响的感觉,也喜欢跳舞时,自己对服饰、肢体完全掌控的感觉,她喜欢展现自己所能创造出来的美,她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做一幅无处可挂的画上面。
叔母不让她在家做的事,她记在纸上,攒了足足一大叠,时间久了,便习惯了。但这习惯,没有使她麻木,她依然心存希望,将来要嫁个好人家,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像掌控每一根琴弦,掌控每一个动作一样地掌控自己今后的人生。
听说皇上携亲眷来到了东都洛阳,叔父和他的同僚们前前后后,一直在忙。
叔母又在抱怨,说皇上来了不多给叔父一分禄钱,他倒忙的跟狗似的,还是一只不守家门的狗,整日见不到人影。
教坊里竟也来了大官家的小姐,说要习舞,有心的姐妹问出了缘由,说是皇上要给皇子选妃。这一消息在很快便在洛阳城中爆炸开来,一时之间,富贵人家竞相奔走,皆为了不日选美,能为自家女儿,谋得一个好前程。
杨玄璬去教坊行走公事,正巧碰见杨玉环。见她神色不大精神,问她道:“玉环,有心事吗?”
杨玉环平时在家里很难见上叔父一面,刚刚跟姐妹们言语上确实有些不开心,她问叔父:“叔叔,塾里已经传遍了,说皇上要在洛阳给皇子和公主选亲,这是真的吗?”
杨玄璬对于自己不确定的事情,不敢瞎说,他道:“府里还没有接到诏书,不过,皇上确实带了咸宜公主和寿王过来,这个消息,府里也在传,并不是没有可能。”
杨玉环道:“叔叔,如果寿王选妃,我可以去吗?”
杨玄璬闻言微怔,思索了一下,道:“我想,可以。我官职虽低,但我杨氏按族上论起,也是官宦世家,完全有这个资格。”
杨玉环道:“叔父,父亲当年是因罪获狱,我乃罪臣之女,是不是我去了,皇室也不会要我?”
杨玄璬道:“这个倒不用担心,你的户籍早已过继到我的名下,你是我的女儿,你不是罪臣之女。”
杨玉环闻言,神色并未放缓,杨玄璬看她依旧凝重,接着说:“玉环呐,虽为女儿,亦可争取自己内心所想,我当初带你回洛阳,不但是为了让你生活上有所依靠,更是希望你在更好的地方,更高的起点,过上比我们上一辈更好的生活。”
杨玉环点头,道:“谢谢叔父,玉环知道了。”
杨玄璬走了,杨玉环回到家里,对着铜镜,细细地练习描眉画唇。她心中十分清楚,若是将来嫁与叔父这样的小官人家,日后必定成为另一个叔母,若想靠嫁人,得到一份不挨欺负的好生活,就要发挥自己的美貌,向更高的地方攀爬。
如果美色是一种武器,杨玉环相信,自己拥有一个非常好的,可以拿出来与她人一决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