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又一次从学生宿舍楼坠楼而下,听着耳边呼呼风声,我内心里早已没了第一次坠楼时因极度恐惧而带来的身心喜乐之感。平衡其实一直是身体在努力的方向,想死时不如再等等,生命总有出路,可惜,我在死后才明白这一点。
重复意味着无聊,意味着感官刺激的退却,意味着习以为常。我鬼生剩下的时间,来到这里之后,就只剩下关注她和跳楼。
“有意思吗?”跳楼前,我时常自己问自己,总是没有答案。但是,能守着她,对我消散前的时间来说,好像已经足够。这份执念,消弭了重复的无聊。况且,谁都要被动地重复。
我和她认识在高二分班后。我本人乏善可陈,若我没死,我活着的一生其实是可以预料见的始终平庸。谁让我要成绩没成绩,要颜值没颜值,要钱没钱,要依靠家长不能依靠家长。照现在的社会风气来说,我一生做个小职员、服务员之类的就算到头啦。
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接受。好吧,我也能接受。还能怎么办,混呗。生活难道不就是这一天重复着前一天吗?在学生时候,重复的是学习、考试,还有所谓的休息。在工作时候,重复的是件件相同却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工作。没有什么区别。
经历高中一年的现实认识后,我就打算浑浑噩噩地混完我自己一生。对着网络上的各种欲望轰炸,我也随波逐流地顺从。反正就是耗时间呗,将这一生时间昼夜不停地点燃,直到人死灯灭。
我是不打算结婚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说的就是我啦。你们嘲笑不屑也好,你们理解认同也罢。谁的人生不是瞎混,嘲笑或认同又能比我强到哪里去?再在比较中产生所谓的优越感?没关系,你自己的生活,你自己高兴就好。
但时不时的空虚,总是将我这份摆烂心情扯碎。虚无心情总是希望着我去寻找一件热爱的事,度过一生。深夜一人的落寞心情,睡梦追求的理想志向,总是混杂在颓废的人生态度中。自己之本是已经藏在走过的岁月中。
对此,我总是报之以不耐烦的态度:“怎么这么烦?我都已经决定我要这样度过我自己的一生了,你这些其他的思想能不能滚出我的大脑里面。我知道我不快乐,但我不快乐不用你提醒。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无权干涉。”
“你”是谁?我思想中怎么凭空多出个你?我不是我自己吗?我怎么还能分出两种思想声音?我确定我没疯,但为什么我在自己与自己对话?
就在虚无心情弄得我快要疯掉时候,照常的一天上课,我无聊地转来转去,偷偷欣赏着班级女生各自的漂亮。这时,秦欢意的笔掉到了地上。她俯下身去捡,在她起身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出现在我梦中的半遮半掩。
我立刻低下了头,我的心在怦怦直跳。我感觉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了。我是那么的想放纵。可这是课堂啊。“课堂?”我瞬间冷静下来。
“既然你说我空虚,那我把喜爱她当作我高中剩余生活的全部,以此思想与言行来填补虚无心情。你说怎么样?”我问自己,但自己此时又没有回应了。“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我嘿嘿一笑,我也算是个有追求的人了。
之后的时光中,我总是偷偷往她桌子里面放些好吃的零食、有用的物品。我自己的钱除了简单生活的必需,我都给了她。毕竟我得活着,才能将我所有的一切都给她。
每次看到她拿着我给她的物品,站在桌子一旁迷惑不解,仔细打量班级里的同学的时候,我都觉得她很可爱,有种呆萌的美。
我和她距离最近的那次,是俗套的雨后。她没带伞,站在教学楼底下,四处张望着,希望遇见个熟悉的人带她回宿舍。
我漫不经心地走过去:“秦欢意,你没带雨伞啊。”秦欢意瞥了我一眼,没理我。
我心里顿时有些愤怒,有些失落:“她怎么可以不理我?诶,对了。我把雨伞扔给她就跑,怎么样?这样她不接受也得接受了吧?”这个主意好,我心里又感到高兴。
可当我迈步跑出很远距离的时候,我回头看她还是站在教学楼旁边,像等什么人一样。那把伞孤零零地躺在台阶下的雨水中,像极了此刻的我。
失落的心情再次覆盖我的全身,我慢吞吞地走回宿舍。
换好衣服,躺在午休的床上,我那空虚的心情又回来了。我心里呐喊着:“你有病吧?你成天没事跟着我干什么?我需要你吗?你一天天的为什么总是存在?”
是的,虚无心情,即使在我决定了我要把追求秦欢意这件事作为我高中剩余时间的全部内容时,仍然存在。这时我才明白,那时候的无言,其实是默默地抗拒。
你不理会我的愤怒,只是在那里静静地存在着,就足以使我崩溃。我只好以放纵的意乐,暂时将你驱逐。我知道你会再回来的,但我不希望是现在。
我抓狂着,我发泄着。
我下铺的哥们,用脚踹了我床板一下,骂道:“你丫动作能不能小点。”
“去他的,我管你呢。”我心里想着,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行为,直到大脑一片空白。
我睡去,又醒来。
生物老师将秦欢意叫到了办公室,这很正常,她是生物课代表。可为什么她有些不高兴地跑回座位?
我也不记得是过了几个星期,教室里慢慢传开了流言蜚语。我觉得挺没意思的,我从来不参与这样的讨论,这明显是无中生有的事。
其中包括我那下铺的哥们。他说这样的事情的时候面红耳赤,兴奋异常。
“可是,那青春中无处发泄的躁动,不就得凭这样的狂想来抚平吗?”想到此,我又有些同情我那下铺的哥们。“我们其实也被自身的成长推动着往前走。”
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心疼她。我想安慰她,但我又无法靠近。我只能这样远远看着她独自喜悲。
又一个休息日后的返校,我看到她神采奕奕地回到了座位。“她应该是想开了吧?”念及此,我为她的勇敢感到高兴。
我觉得自己更卑微了,就像那下水道里面的臭虫终日与肮脏为伍。原来我也向往着美好,可是为什么,我不成为美好,而只是看着别人自顾自地绽放?
我没有答案,或许是长期的摆烂思想侵蚀了我的身心。可我明明还很年轻,即使我摆烂许多年,我仍然不会超出一个“青年”的称谓。
“你的路还有很长,你要去改变吗?”你开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