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律遵道歉时又自言自语起来:“我一直以为错在别人身上,没想到我自己的思想中事先就隐藏了傲慢与偏见。是啊,我自身就身在欲界,我竟然也瞧不起别的欲界众生。哈哈,原来如此,我还奇怪我知晓世界规律,怎么就一直难融人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吕苦消此刻傻了眼:“律哥,干嘛呢你,你不是疯了吧?”他边说,边将手放到于律遵眼前晃了几下。
“少来,你才疯了呢。”随后,于律遵扔掉手中的扫把,拍了拍自身的灰尘,对霍云成作了一揖礼,从天至地:“多谢霍兄,今日解我疑惑。”
霍云成被这突如其来的正式弄得措手不及:“你这是干嘛?我不就说了你一句,你何故行如此大礼?”
于律遵大笑道:“一言师也不过如此了,霍兄就莫要自谦了。”
顿了一顿,他接着说道:“既然霍兄说要我先分享我知道的信息,那我就先说了。在我们职工宿舍里面,我们晚上聊天,我故意引导他们往校园怪谈方面谈去。谁知,还真的就让我打探出些真正有用的信息。
这个校园一共有五个怪谈,女鬼敲门,儿童惨哭,跳楼循环,虽死犹生,迷雾致郁。你们遇到的女鬼应该类属于女鬼敲门怪谈,就是不知道你们遇到的具体情形是如何。我反正是没遇到什么怪谈。”
霍云成因为心结解开,也开口顺着于律遵的话道:“我们是遇到了女鬼敲门,但同时我们也听到了儿童的啼哭,同时伴有杂乱的脚步。而那女鬼并没有要害我的心思,反而是想要寻求我的帮助,说她厌倦了这种生活,因为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
于律遵附和道:“原来是这样。”
吕苦消补充道:“我们还遇到了周乐那个光头和尚。他还当上领导干部了,就他那样倒是挺符合地中海形象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哈哈。”
于律遵没理会吕苦消的玩笑话,顺着吕苦消的话说道:“我知道的人里,箫丑女在学校小卖部当售货员。她可是我们这些职工心里的女神。昨晚谈话说起来的时候,那些男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些贪婪的神色。程浩然,儒者,在学校大门那里当保安。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霍云成梳理了下人物的分布,补充说道:“周乐是校领导,负责协调润滑;楚绮是语文老师,暂时不知道她的任务是什么;苏溪润和他是同班同学。”霍云成边说边指了指吕苦消。
于律遵思索着:“这样看来,我们都散布在校园的各个角落,而且这个诡异世界的一部分已经揭开一角。行,先这样,你们先去上课,继续打探消息。我顺着我有的信息试着看能不能联系到程浩然和箫丑女二人,看看他俩掌握着什么消息。这么一整合的话,说不定世界的真相就被解开了。”
吕苦消、霍云成二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同意了于律遵的做法。霍云成突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那个女鬼生前名为秦欢意,她说她是受到一个声音的影响,才决定如此行动的。这点要特别注意一下。”
于律遵接收到这个消息:“行,我会注意的。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迟到了,迟到的后果也挺严重的。”
“保重。”霍云成嘱咐道。
“你也一样。”于律遵开口笑说道。
霍云成与吕苦消分别在一楼拐角处。
教室里同学都在上早读,各自站立背着自己需要牢记的知识点。人群喧闹,总算给这座死气沉沉的教学楼增添了一点生机。
霍云成心里盘算道:“这难道就是怪谈里面的‘虽死犹生’现象?”他这样想着,随即又否定地摇了摇头。于律遵未详细解释剩余的三个怪谈,自己获得的信息太少,不能先入为主地胡乱猜测,否则思维被带偏就不好了。
教室环境如此,于是,霍云成也只能装模做样地翻开这个名为“霍云成”同学的语文笔记本,想着也顺着这样的氛围记点什么知识。
他发现,这个“霍云成”笔记本上记得并不是什么知识点,而是“霍云成”自己抄过的古诗词,开头首先是《诗经》的全篇,后面还有些楚辞、古体诗、唐诗、宋词等等。
霍云成心里欢喜,本以为是无聊的时间度过,现在背点诗词也很好嘛。
信手翻看笔记本中抄写的《诗经》,霍云成忽然看到了这么一首《野有死麕》:“野有死麕(音君),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音素),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音对)兮!无感(同撼)我帨(音睡)兮!无使尨(音忙)也吠!”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男一女相约而见在树林与房屋的分界处,两人靠得很近,远处的死鹿已被渐长成的白茅给覆盖住,周围灌木丛生。
景物同在一天地间,天黑阴流暗,地褐默承载;远处房屋亮起火光,近处树林隐没飞明;男人女人互对相视,白茅黑鹿死生相继。
男人无话。女人低眉细声,细辨中有丝丝激动颤抖:“我熟悉这里,故而约你在这里相聚。”男人急不可耐。女人没有在意只是说:“慢慢来,我们有时间的。你别弄乱了我的佩巾,等会我还要回去。你动作不要太激烈,我们家那条多毛的狗听觉很灵敏。”
呼出的香气像绽花的瞬艳,之后萎枯于天地间。爱情让人既死又生。
感叹之后,霍云成又继续看起另外一篇《小星》:“嘒(音彗)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音实)命不同。嘒彼小星,维参与昴(音卯)。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
朦朦胧胧天,混混沌沌人,玄玄蓝蓝趁夜色,勤勤恳恳赴王令。天空中还闪烁着星,带着将消未消的光,一频一语告诉着赶路的人,它们与他同在。
“它们在东面吗?”赶路的人努力睁开迷糊的眼:“嗯,在东面。”他一路行一路看,周围的家都在沉默,只有沙娑的脚步告示着路程的渐泯。
随行的风渐渐把赶路的人拂醒:“它们原来在西面。”他释怀地笑了,心想道:“急行应征,朝暮为公。就算抛弃温存犹恋的舒适又如何,我做着我应该做的事,我尽着我应该尽的职责,我命如甘,饮之若饴。”
远离村庄的小路上,赶路的人唱说道:“命不同矣,我自适~~命不犹矣,我做我~~嘿嘿嘿呀,嘿欸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