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面训斥,徐艺脸色刷一下变得通红,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声音更尖更利:“赵格,你凭什么只说我一个人,你怎么不敢说易岁,就因为她家有钱?”
赵格:“......”
他确实不敢得罪易岁,这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他觉得易岁并没有得罪任何人,只是考试而已,他不理解平时安安静静的易岁明明那么漂亮,徐艺为什么要去招惹。
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厉声讽刺:“你怕她我不怕,她这种人就不该待在一班拖后腿,均分掉了会影响班主任的工资你们不是不知道。”
这句话落,班上的人个个垂头,也没人再好意思开口指责徐艺。
徐艺看着沉默的班级心灵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她忽然讥讽的笑笑:“像你这种大小姐根本不懂我们的压力,我们那么努力就为了帮班主任拿奖金,就因为你一个人全毁了,周老师那么可怜了,你们这种人能不能不要祸害他了。”
周正宇年前做了一个很大的手术,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原本应该在家休养的,但放心不下他们就没有休假。
周老师家里并不富裕,集全村之力培养出来的唯一大学生,一中是教师资源最好的学校,但工资并不高,周老师要养家,还要帮助村里面的乡亲。
三十好几了却不找对象,每次问他他只说没车没房不敢耽误人家姑娘。
一中工资不高,但好在每次考试,只要班上的同学考得好科任老师都会获得一笔丰厚的奖金,分班以来一班从来没有掉过第一,更是心疼周正宇,数学大家都学得很用心,就是想拿到奖金帮周正宇减轻压力。
易岁这才想起来班主任,那个老师看上去没什么架子,作为一个数学老师总是感觉病恹恹的,永远端着一个保温杯。
何洋烦躁的皱着眉头,徐艺分明是在道德绑架,就算易岁真的拖均分了也轮不到她来批评吧。
班主任都没说话,她算啥啊。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一件很小的事情,只要牵扯到道德,感情就会被无限放大。
本就是一次很小的考试,却被徐艺夸大为班级荣誉,牵动大家对班主任的心疼以此来绑架大家站在她的一边。
这一招很可耻,但往往最容易成功。
易岁不知道其中的隐情,悄悄问了刘晓静才知道。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似曾相识。
不过一班的这群好学生还是太过善良。
徐艺道德绑架这一招玩得也不够漂亮,她大可以再夸大一些,说她借着家里有钱抢了别人的位置之类的,或者编造一个莫须有的事件勾起大家对弱小的同情心,抨击她仗势欺人,那样才够劲爆。
易岁面无表情的看着全班,明明是坐着,但气势很强:“我这种人怎么就拖一班后退了,就因为我这种人你们才能换上新的桌椅,就因为我这种人学校新建了图书馆,这世界从来没有感同身受,我是感受不到你们的压力,但我也没有否定过你们的努力。”
徐艺冷着眼看她,心底里的自卑翻涌,她不甘的怒吼:“你懂什么,我们就算再努力也达不到你们的境地,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这种人生下来就有一切。”
凭什么妈妈总是向着弟弟,凭什么就算我考得再好也不配拥有一双新鞋。
凭什么弟弟只要撒娇就可以什么都有。
凭什么她就连喜欢都不配说出口。
凭什么!
不公平。
这世界一点也不公平。
易岁忽然有些无力,她在徐艺身上看到了某些影子,像极了她从前的样子。
无力无助,百口莫辩相互拉扯着,易岁说不出话。
徐艺垂下头,声嘶力竭后带着股颓然:“你这种人根本什么都不懂,易岁,你就不配在一班待着。”
看着我们埋头苦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易岁,是不是觉得可笑。
看我们省吃俭用的时候又在想什么,是觉得可悲吗?
一班大部分学生家境都不好,都是领着学校的补助才能继续上学,所以他们才更能理解班主任,才会更拼命的帮助班主任拿到奖金。
徐艺的话像是一根刺,刺破他们脆弱的伪装,于是嫉妒和不甘再没有掩饰。
易岁的存在感太强了,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吃喝不愁,作业不写,上课不听,她永远体会不到做不出一道题的无助和痛苦。
她永远体会不到被家里逼着质问为什么只考这么一点分的无助和绝望。
徐艺说的没错,易岁不该出现在一班,她格格不入,她是所有人羡慕变成的对象,可她出现的时机不对。
他们深陷泥潭,挣扎着拼一个看不见的将来,有一道光刺入黑暗,于是光成了罪人。
无形中易岁再次被排除在人群之外,她能感受到周围人目光的变化。
冷漠,厌恶,恶心以及最让她害怕的漠视。
......
“滚吧易岁,好恶心。”
“看,就是她,照片里的人就是她。”
“这种人怎么好意思在学校的。”
“我要是她我就去死,没脸活下去。”
“哎,快看,那个就是易岁,离她远点,脏死了。”
脑海中沙沙作响,不得安宁。
无助,绝望撕扯着易岁,易岁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只觉得胸口涨得难受,呼吸困难。
刘晓静第一个发现易岁的变化,易岁整张脸惨白,嘴巴大大张着喘息,手捂在胸口处随时会窒息一样。
“岁岁,岁岁你怎样了。”刘晓静急得流汗。
易岁喘息着,艰难的开口:“带我...带我走...求你。”
“好,好,马上,我马上就带你走。”
刘晓静整个人都被吓到了,站起来的动静很大,座椅板凳弄得噼里啪啦的响。
前排的男生扭头看到苍白的易岁着急的站起来:“我靠,易岁这是怎么了,我背她去医务室。”
手在触碰到易岁的瞬间被大力的推开,“滚!别碰我!”
男生捂着手顾不得疼:“这怎么办啊。”
就在刘晓静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陆严走进教室,看到易岁的瞬间不顾形象的跑过来,沿路的桌子撞得东倒西歪,他像是没有痛觉一般,什么话也没说背着易岁就跑出去。
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江肆年还站在教室,他冷冷的视线扫了一圈教室,脸色冷得像冰川未融。
“怎么回事?”
没人敢说话,何洋跑过来,顶着冷气小声谨慎的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江肆年往前走了几步,徐艺情绪不太对,肩膀在发抖,看上去十分可怜的样子,但这些掀不起江肆年的同情。
他死死握着的拳头砸在徐艺的桌子上,一声巨响,徐艺抖着身体不敢抬头。
“你凭什么欺负她,你有什么资格。”
那个人他明明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为什么总在他不在的时候被欺负,凭什么。
这些人有什么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