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肆年唱歌的间隙陆严坐回了刘晓静的身边，手里还捏着一杯酒。
“哎，江肆年唱歌你怎么不录了？”
说话的人语气随意，像是根本不在乎。
刘晓静却整个人都慌乱得失了分寸，她欲盖弥彰的将手机悄悄往腿下塞，像是个笨拙的处理现场的小偷。
刘晓静垂着头，毫无知觉的咬着下唇。
她是个小偷，偷偷喜欢着不该喜欢的人，她是个被发现的小偷，陆严给出了她的罪证。
刘晓静是胆小的，也是笨拙的，她不知道，法庭之上她可以辩解，她安静的等着审判者宣告她的罪行。
可她最终等到了一阵轻笑，在歌声中不胜清晰。
“你这什么反应，我又不能吃人，不就是刚刚偷拍我被发现了嘛，我又不会告你侵犯我的肖像权。”
刘晓静并没有勇气去看陆严说这句话的神情，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陆严的话还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法官撤回了对她的控诉，她的罪证再次变成只有她知晓的存在。
刘晓静咬着牙，编出了一个谎话：“班上有人拜托我偷拍你唱歌的视频。”
陆严又喝了一口酒，酒里放了冰块，连带着他说话都有一股冷意：“哦~原来你不是自愿的。”
话语里的失落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的玻璃，模糊不清。
刘晓静偏头去看，陆严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捏着酒杯转着手腕，冰块轻轻的打在杯壁上，他盯着看了许久，又问：“是谁拜托你呢？”
没有，没人拜托我，我在班上没有朋友，我只是喜欢你，想要留下些什么。
这一刻刘晓静自虐般的希望陆严拥有读心术，那样她无法说出口的喜欢就能昭告天下，她就不用做阳光下的阴影，角落里的偷窥者。
她的手机里有很多陆严的照片，有些是偷拍，有些是从学校表白墙上截的，无外乎全是模糊的，就连她偷拍也只敢拍个背影。
几分钟前的那个视频是她最勇敢的时刻，往后许多年，她喜欢的少年，终于在她的回忆里不再是模糊的照片，他握着话筒唱着动听的情歌。
陆严偏头看沉默不语的人，她的嘴唇被咬的有些发白，忽然间一个影子出现在脑海中。
树荫下，扭不开矿泉水瓶的，穿着迷彩服的瘦小的女生。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
陆严轻笑了一下，心情莫名的愉快，刚才那抹烦躁寻不到踪迹。
陆严放下酒杯，双手在后脑勺处交叉，依靠在沙发上，声音懒洋洋的：“哎，同学，你还欠我一句谢谢呢。”
谢谢？
陆严说的会是高一军训的事情吗？
不可能的，刘晓静，你在想什么，你那么普通，陆严怎么可能记得你。
别搞笑了刘晓静。
刘晓静毫无波澜的问：“什么谢谢。”
男生好脾气的笑着，无奈的说：“高一军训我还给你一块巧克力，你可没给我道谢呢。”
旁边的女孩瞪大了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看得陆严有些心乱，说不清缘由。
或许是刘晓静平时冷冷淡淡甚至有些阴郁的表情与现在呆呆傻傻的样子反差很大，所以勾起了他的兴趣。
刘晓静压着狂跳的心脏，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追问道：“你什么时候记起我的？”
她的眼里闪着星光，熠熠生辉。
陆严见过最美丽的烟火，漫天绚丽，五彩斑斓的夜，可他却觉得此时此刻，眼前之人浅棕色的眼眸比那些绚丽的色彩美丽得多。
鬼使神差的，陆严回答说：“我一直记得你啊。”
于是，他收获了更耀眼的烟花，浅棕色的，酝着银河的双眸。
陆严偏开头，错开了那双眼，又猛地灌了一口冰酒。
江肆年的歌唱完了，陆严飞快的离开了位置，跑去跟何洋他们玩骰子。
刘晓静却坐在原地，从腿下拿出手机，划开屏幕，她将那个视屏保存了下来。
嘴角的笑容不受控制。
陆严还记得她。
当初的邂逅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耿耿于怀忘不掉，陆严还记得。
这就够了。
对于她来说这就够了，她要的只有这么多。
易岁鼓着掌，江肆年轻笑着揉她的头：“这么夸张，不怕手拍疼了啊。”
易岁摇头答非所问：“你唱歌真好听江肆年。”
江肆年收手，坐下：“你喜欢就好。”
易岁说：“嗯，我很喜欢，很好听。”
江肆年坏笑着问：“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唱的歌。”
易岁眨着眼睛，半响才回答：“喜欢你唱的歌。”
江肆年说：“那真的是太遗憾了。”
易岁没有深究这是一个玩笑还是真心实意的对话。
有些问题不可能问出口，含糊不清最好。会存在不同的解释，不同的心情，不同的答案。
而易岁，将那句话定义为一句玩笑，一个江肆年无心的笑话，没有更深的意思。
那句玩笑在易岁心里始终忘不掉，江肆年在没有唱歌，一直保持安静的坐在她的旁边。
易岁舔着下唇，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喝点？”
江肆年将牛奶瓶扭开，递给易岁，易岁接过，喝了几口还是觉得不解渴。
易岁站起来，江肆意将腿往旁边偏了一点：“去哪？”
“去点歌。”
其实可以让陆严帮她点的，陆严就在点歌台，但易岁还是自己站了起来。
对于唱歌其实还是紧张，但比起坐在江肆年旁边，易岁还是选择了前者。
那种似有似无的肢体接触让易岁的心跳不受自我控制，易岁害怕持续下去自己会因为得心脏病。
江肆年挑了一下眉，问：“能点歌吗大小姐。”
易岁声音小小的：“那你想听什么，我不确定我会不会。”
江肆年说：“就是爱你”
易岁想了一会，点了一下头。
转身的瞬间，江肆年的脸上挂上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这是他点的歌，所以这是易岁唱给他的歌。
看到易岁站起来点歌，何洋嬉笑着推了推一直吵闹的刘毅：“哎呀，校花唱歌了，别吵别吵。”
江肆年冷笑着：“你们买票了吗就听。”
刘毅哈哈笑了一会，反问：“耳朵长在我身上我想听就听。”
江肆年思考了一会，冷冰冰的建议：“你可以捂着耳朵，没买票不准听。”
陆严给大小姐递了话筒，挤到江肆年旁边，搂住江肆年的肩，笑骂：“我靠，我都还没收票钱呢，你在这凑什么热闹，不如咋两平分？”
何洋不满：“我靠，你们俩狼狈为奸。”
陆严摊手：“赶紧的，一人十块钱，不然别想听我家大小姐唱歌。”
江肆年毫无波澜的附和：“不买票，别想听我家大小姐唱歌。”
我家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像是宣誓某种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