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再兴手握令牌,冷冷扫视一圈。
“还有没有人认为自己的刀很快,想要跟我比试一下?”
校场内鸦雀无声。
都亲眼看着薛贵的刀被砍成了两半,连铠甲都破了,谁还敢冒头?
找不自在作死吗?
薛贵回过神来。
杨再兴让自己当众出丑,他更加愤慨。
“匈奴马上杀到,可我们已有三个月没发饷银,将士们士气低落,没心思打仗,你既然要当军师,是不是得先解决大家的军饷?”
总之,一句话,没钱谁跟你打仗啊。
说完,薛贵得意洋洋看着杨再兴和高传庭。
你们两个还想立威?
我让你们威信扫地。
杨再兴呵呵,“今日召集众将士,就是为了解决饷银问题,梁指挥使这几日贩卖出城手令,得了很多不义之财,薛副参将,我现在命你去梁指挥使府邸搬银子,我和高将军亲自为将士们发军饷。”
薛贵脸色骇然。
让他去梁广初家拿银子,梁广初还不宰了自己。
他本就是梁广初的人,干出这种事来,就是对梁广初的背叛,以后能有自己的好?
见薛贵愣在原地,杨再兴厉声道:“薛副参将,你敢违抗军令?”
“我……不敢。”
他妈的。
薛贵有理由相信,自己要是敢说个不字,杨再兴一定会当场砍了自己。
“刘统领,段参将,你们带人去协助薛副参将,把梁指挥使的钱统统搬来,务必足额给将士们发下去。”
薛贵和段炯在刘北望的监视下,惶恐不安地带着人去了梁广初府邸。
其余将士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军师,当真是好手段。
高传庭忍不住多看了杨再兴几眼。
难怪刘北望举荐他,难道他真是齐王殿下派来帮自己守城的?
梁广初被押在大牢中,有高传庭的亲兵把守。
薛贵万般无奈之下,把他家的钱搬空了,多达二十多万贯。
这些钱中,有他搜刮来的,有贪污来的,有克扣的军饷,有贩卖出城手令得来的。
总之,都是不义之财。
看着一箱箱钱搬到校场,士兵们一个个眼放金光。
终于要发钱了。
一个个士兵排好队。
副指挥使和军师亲自发,没有克扣一分,三个月的饷银,足额发放。
将士们感动的眼眶发酸。
当兵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足额发过饷银。
高将军和军师好人啊,厚道。
“张三,数数对不对,收好,等打完了这一仗,再给你发赏银,你就能回家娶媳妇了。”
“李四,守住明州城,赏银翻倍,回家盖三间大瓦房,好好赡养老母,人人都羡慕你。”
“王五,赶走了匈奴人,拿着赏银回家,给孩子买几件新衣服,他们都以你为荣。”
每一个士兵的名字,两人都要亲自念出来,然后说一句鼓励的话。
轮到吴勇和薛贵手下士兵时,鼓励的话统一变成了,“谁克扣你们军饷,谁足额给你们发放,都睁大眼睛看清楚,跟对了人比什么都强。”
申时,军饷终于都发下去了。
高传庭和杨再兴也累瘫了。
两人刚要喘口气,有人来报。
“高将军,北门城墙下来了一群从雍州逃过来的难民让我们开城,其中有一个自称是大魏状元陈有为。”
“走,去看看。”
高传庭和杨再兴来到城墙之上,听到城下有人呼喊。
“快开门,我是大魏状元陈有为,快放我进城。”
杨再兴听声音,确实是陈有为没错。
其他难民也纷纷叫喊。
“城门不能开,放吊篮。”
难民中,十之八 九有匈奴人的细作。
等陈有为被拉上来时,杨再兴差点不敢认他了。
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状元公,此时头发蓬乱,形容枯槁,衣衫褴褛,活脱脱一个乞丐,没了人样。
“杨再兴,你怎在这?”
“杨公子现在是军师,明州城上下都听他的。”刘北望说道。
“陈状元,你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几日的遭遇,陈有为哭了。
得知杨再兴竟然成了军师,他哭得更伤心了。
老天,为何如此对我,我明明比杨再兴厉害的。
刘北望迫不及待问道:“陈状元,匈奴大军到了哪里?”
陈有为摇头,“我不知道。”
杨再兴却大声说道:“不,你知道,陈状元,你是死里逃生来给我们送情报的,对吧,你知道慕容会连日发高烧,脑子都烧坏了,马上就要翘辫子了,对吧。”
陈有为怔住。
杨再兴要干嘛?
见他朝自己使眼色,他下意识点点头。
“张参将,你带人全城传令,匈奴主帅慕容会发烧烧坏了脑子,马上就要死了,大魏胜利在望。”
从申时三刻一直到亥时,张焕命无数传令兵在城墙、军营、城中大街小巷奔跑。
“匈奴主帅慕容会发烧烧坏了脑子,马上就要死了,大魏胜利在望。”
“匈奴只有一万人马,所谓的十万只是吹牛,虚张声势,不堪一击。”
“明州守军足额发饷,士气大振,明州城有救了,大家伙有救了。”
“明州指挥使梁广初自认能力有限,主动将兵权交给骁勇善战的副指挥使高传庭。”
“明州代理指挥使高传庭将军誓死与城池共存亡。”
一句句话落入将士、百姓耳中,欢欣鼓舞。
原本惶恐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将士们的眼眸中,也重新燃起了斗志。
明州军民的士气被点燃,明州城,有救了。
可张焕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继薛贵、段炯之后,他也怕梁广初得罪的死死的。
……
陈有为眼巴巴看着杨再兴,“能给我点吃的吗,我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
曾经高傲的状元公,不吃嗟来之食的状元公,早已不知尊严为何物,发出了哀求。
杨再兴给了他俩馒头,陈有为狼吞虎咽。
唉,可怜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