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星光灿烂,山谷内、寨城外火把点点,似在呼应着天上闪耀的星光,如果抛除身处战场这一事实,姜丑会惬意的享受这样一幅夜景。可惜,这一切暂时来说只能是幻想,因为值守兵卒枪矛尖头上不时泛起的寒光、谷中嘈杂的人声、还有官兵营寨外晃动的军卒,打破了这份意境,也打破了欣赏景色的心情。
姜丑和苦蝤并肩站在寨墙上,护卫们知道他们有话说,已然刻意的避开几分,就连疙瘩这个没眼色的娃娃脸,也感知到了二人之间的沉闷,跑去一边看星星。
两人的谈话,并不愉快,对于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已经不太管用了。
放大招!
唯有放大招让他重新找到定位,实现人生价值,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废人,才有可能把他们拉回来。
姜丑略微思谋一下,理了理头绪,只好把谷中以后的许多想法和规划提前拿出来说事。有了决定,他转过身来,看着火光中苦蝤那张忽明忽暗的脸语气肯定地说道:“苦蝤兄,我们要建立这个家园,不单单需要身先士卒冲锋战斗的人,还需要各种人去管理各种事情,你少了一条胳膊,但没少脑子,我相信你能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包括以后,如果你依旧想留在军中,有几个工作等着你去承担。第一,兵卒的训练工作。第二,督察工作。第三,情报工作。第四,队伍后勤工作。当然,你要是愿意转换角色,也可以和陈安、李老汉一样,从事谷中管理事宜或百姓管理工作。”
姜丑边说边观察苦蝤的神情,等他把各个工作说出,他从苦蝤那无神的双眼中,看到了一点思索之色。
有戏!
姜丑趁热打铁,语气转换,直接耍无赖,“苦蝤兄,当时也是这样的夜晚,我们在河滩边说好的,共同建立这个家园,现在你只是少了一条胳膊就想做逃兵?门都没有。在河滩边你已经上了贼船,从那一刻起,生是谷中人,死是谷中鬼,这些工作,你必须从中挑一个负责起来,当然,你全揽过去,我也没意见。喏,你看看那里,大壮他们还在那里看着呢。”话说到此,姜丑转身指一指谷中空地上孤单单的那栋石屋,继续说道:“如果这些工作你都不选,至不济,你去那里看大门吧,省得大壮他们孤单,你想走?那是不可能的。”
退路直接封死。
话说到最后,姜丑故意拿大壮等人刺激这个钻进牛角尖的夯货,你曾经的兄弟们为了你全都躺在了这里,你还好意思走?
一群夯货!
遇到点事情只顾自己的感受,这怎么能成?必须揭伤疤,反复折磨,只有让他们的内心强大起来,才能经受住以后更加残酷的考验。
姜丑这么做,看似无情,实则无奈,手底下就这么些歪瓜裂枣,只能拔苗助长。
谷中的英雄纪念堂,直接击中了苦蝤的要害,只见他久久的凝视着那一处地方。纪念堂的位置,就是大壮等人被张雷公的人围攻牺牲之所在,大壮等人牺牲后,可是苦蝤亲自去收的尸。此时,让姜丑这么一指,大壮等人牺牲时的惨状瞬间浮现于苦蝤眼前。
姜丑眼见着,苦蝤那对无神的双眼在逐渐变红后湿润,一行泪水滑落过后,苦蝤痛苦的蹲倒在地,一股压抑久许的呜咽在寨墙上响起。
众护卫以及值守的兵卒,听见这声呜咽,虽然眼中充满好奇,但是,脚步却不由自主的离得更远了一些。
哭吧,但愿把心中的憋屈释放出来之后,从今而后还是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
姜丑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
事情在今天必须解决,谷中一团乱麻,谷外的敌人虎视眈眈的时候,自己可没有心情天天哄“孩子”玩,该面对的现实比必须面对。
风吹,星闪,火光摇曳,寨墙上,一个人站着,一个人蹲着,呜咽声响了许久,终于逐渐的变小。登城的通道处,火把的亮光一暗,一个人影登上城头,和姜丑并肩站在了一起,是周仓。做为兄弟,现在苦蝤的一举一动他都时刻在关注着,姜丑和苦蝤在上面的谈话,他在下面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在了耳中。
插旗垴山梁下的河滩边是三个人,寨城上也该是三个人,周仓用他的行动表达了对兄弟的关怀,也表达了对姜丑的支持。
呜咽声终于停止,三个人又站在了一起,当红肿着双眼的苦蝤想了解一下姜丑所说的那几项工作内容时,寨墙下值守的杨仲,急跑而上,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屯长,后寨门情况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