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西葫芦炒虾仁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虾仁一个接着一个被挑进小碗里,足足半碗虾仁恭恭敬敬放在阿鸢面前。
“殿下,这个好吃。”小吉子昨夜虽被太子坑惨了,可现在仍旧用心伺候殿下进膳,不敢有半丝怠慢。
阿鸢随意用羹勺舀了不少虾仁放入口中,含含糊糊道:“昨夜父皇说要来收拾本宫的,怎么等了一上午都没来?”阿鸢的心情如同待宰羔羊一样,一颗心一直悬着,等待那最终的一刀。
“哎呦,殿下!这陛下日理万机,保不准已经忘了昨夜那茬。”小吉子心里却在叫苦,“不来才好,不来才好……”
“不会的,父皇记性很好,该不会在用膳的时候来吧?”
小吉子见殿下伸长脖子如同大白鹅一样张望,一幅殷殷期盼的模样。
“哎呀!殿下您怎么还盼着呢?”
“要来就来,要罚就快罚,我这心吊着,不上不下,怪难受的。”
小吉子无语,又舀了碗牛肉羹放在她面前。
“小祖宗,快吃吧,多吃些。”小吉子心里暗自嘀咕一句,吃饱了才有力气受罚。
不片刻,养心院外传来脚步声。
阿鸢同小吉子同时对视一眼,倒吸了口凉气。
太子强装镇定,喝掉最后一口羹汤,悠悠站起。
“拜见陛下!”
“拜见父皇!”
德辉帝沉着一张脸,“所有人都出去,太子留下。”
小吉子麻溜地将桌上的残羹剩饭都收拾干净,关门前心疼地看了一眼即将倒霉的殿下。
小屋内,二人相对无言。
德辉帝脸上没什么怒火,更多的是疲累。
“昨夜你去了哪里?”
“皇儿出宫转了转。”
“有何人可证明?”
“啊?”阿鸢没料到德辉帝会问这个,一脸莫名奇妙,“没有人可以证明,再说大晚上的街上也没有行人了。”
“父皇素来晓得你是个爱热闹的,便是在皇宫里走夜路也是要人相陪的,你昨夜去了哪条街?经过哪些门面?楼市,沿途上遇见什么?”
阿鸢心脏跳个不停,父皇好像已经识破她在说谎,更为窘迫,双手紧紧揪住衣角。
“皇儿……就……”
德辉帝见太子这样心下有数,太子最是不会说谎,藏不住事的。
“快说!”德辉帝重重拍了下桌子,“哪怕你去了秦楼楚馆、夜市赌访,朕都不会责怪你!说呀!”
阿鸢猛地摇头。
“是不是和李翊炀有关?”
阿鸢心脏一滞,猛地抬头看向父皇,一脸震惊。
心脏砰砰直跳,“父皇如何会怀疑我与翊炀的关系?是从何处得知?”
德辉帝本是随口一问,没料到太子当真这么大反应,难道太子当真与李翊炀合谋谋害方固?皇帝被自己这一个想法吓了一跳,他绝对不愿相信太子会因一己私仇,参与这种龌龊勾当。
“快说!你和李翊炀昨夜都干了什么?”德辉帝声若洪钟,阿鸢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怎么办?怎么办?父皇一定听到什么风声。”我该如何作答?阿鸢又急又羞,涨红了脸,将头埋得低低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牙齿紧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德辉帝见此情景更是怒从心头起,他俯身一把揪住阿鸢的衣襟,迫使太子抬头看向他。
“昨夜出了命案,不少人怀疑是李翊炀所为,你既然同他在一起,那他的证词就是假的,朕回头再去找他,至于你逃跑时间与命案发生时间一致,这皇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就有人怀疑到你头上,父皇是在帮你,懂不懂?你必须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直至现在德辉帝在情感上仍旧相信皇儿是完全无辜的。
这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大,阿鸢心灵遭受连番爆击。
原来父皇还不知道我与翊炀的关系……可是命案……我同翊炀绝对是无辜的,我们能彼此证明,可大半夜我逃出来,在翊炀房里能做什么呢?这话是万万不可说的,翊炀必然是编造了证词,否则我们的关系就要被父皇怀疑了,甚至我是女儿身都会被揭穿,那就全完了!但翊炀是清白的,不能让父皇怀疑他,事先没有通过气,翊炀的证词又是什么……
“哑巴啦?快说!”德辉帝额角青筋暴起。
“翊炀他……他没有说谎,我昨夜没有和他在一起……”
德辉帝气得要后仰,差点背过气去。
“你!你要气死朕啊?那你说昨夜你到哪儿去了?你昨夜没和李翊炀呆在一块,你也不可能知道他的证词,你就说他没说谎,如今你胆子这么大了,敢欺瞒朕了?”
“皇儿……没有……只是……”阿鸢自觉失言,却想不到词藻来圆话。
德辉帝见太子说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气得咬碎一口牙。
啪——
他扬起手狠狠抽了阿鸢一个耳光。
“说实话!”德辉帝咆哮起来。
阿鸢白皙脸颊登时肿了半边,嘴角被抽得裂开,渗出滴滴血珠。
阿鸢如何也不可能亲口说出她与翊炀昨夜做的事,父皇若是晓得他们的私情,甚至会牵出她是女儿身之事,后果不堪设想,阿鸢索性一咬牙,把心一横。
“不说。”阿鸢吐出了两个字。
“你!你!你个忤逆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德辉帝怒火滔天地一脚蹬开房门,武将出身的他一掌劈断身前的篱笆围墙,手上登时多了四五条竹棍。
木头、小吉子心头一揪,脸色刷的煞白。
片刻后。
太子殿下的哀嚎惨叫声不断从木屋中传来。
“怎么办呀?怎么办呀?小吉子急得掉出眼泪来。
木头杵在原地,双拳握到发白,他的官职品阶太低,根本也没有进去求情的资格,听着殿下的哀嚎,心都揪成一团。
“父皇!别……别打了……”
阿鸢像小孩儿一样,被德辉帝按在桌上打,每一棍下去都用了狠力。
“你说不说实话?”
“不……不能说!”
德辉帝发狠一下子就把竹棍打断了,毫无间隙地抄起另一根竹棍来打。
父亲打孩子本就是常事,若是这一幕发生在普通人家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可是这偏发生在皇家,皇帝亲手打太子,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阿鸢并不是硬骨头,她从未像今日这样被按着打,竹棍啪啪作响,抽打在背脊上,阿鸢疼得面色发白,冷汗直流,全身肌肉剧烈痉挛。
“你现在还会欺瞒朕了!看你骨头硬还是嘴硬!”
“别……别打……”
阿鸢耳朵里嗡嗡作响,神思有些飘乎,她想父皇不要她了,她想父皇准备要把她活活打死……眼前所有的东西开始极剧旋转。
痛……好痛……
“翊炀……翊炀……”阿鸢脑海中一片空白,开始无意识呼唤这个名字。
德辉帝以为太子终于要开口说实话,拎起太子的后颈,大吼:“昨天晚上你到底和李翊炀做什么去了?”